“我也见过六爻占卜,可那些术士常用前朝的圆形方孔钱。”苏玄参纳闷:“市面上这种普通铜币也行?”
慢条斯理拿帕子擦了手,长安简单把自己跟前的枯败干草收拾一番:“古币灵气足,更易感应沟通。我身上只有这个,具体细节虽不可解,但好歹能卜出个吉凶。”
“这要怎么算?”萧鸿顺也连滚带爬的靠过来:“是根据……”
“哪那么多问题?”长安不耐的瞪去一眼:“说了你也不懂,瞧着便是!”
眼下太阳落山,天空暗淡,柴房里黑黝黝的,只从窗上的破洞间漏进几缕微光,勉强能视物。
双掌合十诚心祝祷,她将手中铜钱抛到了空中。正面为阳,背面为阴,如此反复六次,每次的结果为一爻,再根据六爻来解卦。
从铜板落地后正反面的情况算,两阴一阳为少阳,两阳一阴为少阴,全阳面和全阴面则为老阳爻与老阴爻,此两种要特别记录。所谓“物极必反”,老阳变阴,老阴变阳,乃变卦,为变数,是本卦的重要参考。
从下至上在地面画好六爻,长安粗略一看,顿时蹙起了眉。
耐着性子静候了半晌,萧鸿顺忧心忡忡,小声道:“怎么,不好么?”
气氛如此凝重,他都不敢出大气了。
“解卦手法多样,以不同的方式断卦,结果也各不同。此非一时之工,有些复杂,我心不静,这次的工具又太过简陋,只怕断不准确。”
苏玄参新奇的抻长脖子,《周易》他也看过,地上记录的符号全都认识,但要从中判定吉凶,他却是不能。
“那要怎么办?”黎平忍不住开口:“不然,随机应变?”
“急什么?大体的吉凶还是不难解的。”长安不慌不忙:“不纠细节、单看结果的话,阳爻全在奇数位,阴爻都在偶数位,这却是个平顺功成的既济卦。”
其余人弄不明白什么既济卦,但“平顺功成”却是听得懂的:“也就是说,我们今晚一路平安?”
“表面看是这样。”长安抿抿唇,皱起的眉头却没舒展:“‘曳其轮,义无咎也。’即便成功,全程也须谨慎小心,否则恐有灾祸。”
三七闻言长舒口气,复又奇怪:“那您还愁什么?”
“解卦最要注重个‘活’字,阴阳调和方能生生不息。这副卦却太过完整,吉祥得有些僵化。都道‘十全九美’‘水满则溢’,平顺的表面下,混乱变数怕是不会少。”
功成也叫她说了,混乱也叫她说了,萧鸿顺听得直迷糊:“那到底是吉还是凶啊?”
“可能吉,也可能凶。”长安悠然收起铜板:“足够谨慎解决变数便是吉,粗心大意被变数左右便是凶。”
默默翻个白眼,萧逸暗道这不废话么?他早猜这神棍没个准话,想从她嘴里套出点东西,难度堪比登天。
其他人也很是泄气,不过好歹知道此行可能存在意外,须缜密行事。
——虽然,他们原本也不敢大意。
夜色渐深,弯月慢慢移至中天。后街上二更鼓响,眼见子时将近。
估摸傅氏大概快过来,大家全都打起了精神。时间似乎被拉长,等待的间隙异常难熬。就在弦月微微偏移、众人猜疑她不会赴约时,柴房外总算响起了熟悉的女声:“萧公子,你们可醒着?”
精神瞬时一振,萧逸低声道:“全在等您,劳烦夫人了。”
“秋菊那丫头睡得晚,我等她睡熟才来的。”傅氏这次准备充分,特地带了个木凳,人踩在上面,正脸恰好对着窗上的破洞:“她是家生子,一家子全在柳府当差,卖身契又不在我这儿,拿捏不住,唯恐泄露了风声,因此没知会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