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齐光的便宜,不好占啊!
慢条斯理拍掉手上的点心渣子,长安抬眸直视他:“我们陆氏曾经代代为国师,显赫甚于五姓,可现在却彻底归隐,销声匿迹,你可知道原因?”
萧臣正了神色:“愿闻其详。”
“世间的种种力量,其实皆受制约。民受制官,人臣受制君主,就连看似位极的帝王,权力也非无边无际,如果无道,一样会被起义推翻,更遑论暗杀、篡位等非常手段。”
幽幽抬头望向天际,长安轻声一笑:“但若我们与皇权结合,力量则会无限扩大,所向披靡,再无敌手。”
他们会消因果业障,无论帝王犯下何等罪孽,都能寿尽善终,不会英年猝亡;他们能窥未来,提早防患,将所有反叛力量全都扼杀于成型之前,杜绝起义的可能。
他们可观面相,但凡怀有反骨,宁错杀不放过;他们甚至还能转嫁运数,将紫气续在衰颓的皇朝之上,不管君主多么昏庸,都可确保皇位世世相传……
——但其实,这却是非常危险的。
“世间有阴就有阳,有善便有恶,唯有平衡,才会生生不息。天道之下,万事万物都受制约,倘使果真找不到敌手,那离毁灭也就不远了。”
转头瞧见萧臣低眉发怔,长安轻轻一笑:“大公子若有雄心壮志,何时做,怎么做,该问己身,而非旁门。至于我等,俗世纷扰全在身外,只忠天道。”
这就是冷眼旁观,两不相帮的意思。
万千思绪划过脑海,萧臣难得有些后悔。
虽然对陆家颇有了解,但它终究太过神秘,他也只以为这陆长安是个普通水准之上、略微高明点儿的术士而已。
谁成想,只是隔雾看花的问了一句,自己却像被看透一般,所有未曾对人言的野心全被若有似无的点了出来。
双手不自觉的握拢,他恍若无事的执起茶盏,杀意在心底一闪而过。
事关重大,此业未成前,决不可透露给任何人,哪怕她担保不会插手。
“不过,”长安忽然自顾自的起身:“看戏也要有自保的本事。我既然敢如此说,自然能保证全身而退。只有蠢货才会把目光放在不相干的第三方身上,大公子一向是聪明人,你觉得呢?”
萧臣眸光一滞,几息后才跟着站起,冲她笑笑,“天色不早,我有些倦,便先回去了。陆姑娘,这里就拜托你了。”
语毕,对她拱拱手,不等回话便转身离开。
——被人先一步摸清心思的感觉太糟糕,他一刻也忍不下去了。
眯眼目送他渐行渐远,长安嗤笑一声,重新抬头望向天空。
与聪明人聊天就是好,连唬带蒙便能把人打发掉;遇上萧逸那种仅凭直觉不问缘由就挥剑的才麻烦,不信天不信神不信命,反正老子不爽,先杀了再说——
说好听点叫孤勇,难听些是莽撞,那才真正的有理讲不清。
半柱香后,白若楠青着脸出来,径自朝她硬邦邦道:“香烛纸钱全烧了,按你说的,就在床前对着窗的地方,还有事吗?”
“麻烦你了。”长安笑微微的:“回去后拿柚子叶净身,想求平安符的话让下人去。晚安,好好……”休息。
不等说完,白若楠就狠狠剜来一眼,重重“哼”了声,返身便走。
自小到大,她从没受过如此惊吓,尽管并没什么实质的伤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