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多年,当初的一字一句他从未忘记过。
被亲生母亲推出去卖掉只为了换一碗熟肉,那个场景还真是……难忘至极。
屈氏当然也没有忘,她面色涨得通红,方才说了一大通话,现下被拆穿只剩满脸无地自容,干巴巴地解释说:“我是怕……我怕你过得不好,才来找你。”
“阿梁……”她不自在地双手交握,多年颠沛流离的生活让她整个人都急速苍老,过去的秀美只隐隐在她五官上留着影子。手上的皮肤粗糙开裂,像是附在骨上的树皮。
两手相对摩擦了一下,勉强笑着说:“我一路不知吃了多少苦,都不在乎,就想着能不能找回你……阿娘后悔了……”
邵允梁打断她:“都已经过了十余年,若我过得不好,早该死了。我能活下来,又站在这里,可见过得不差。”他说这话时语气里听不出怨恨,淡淡地陈述事实。
屈氏连连点头,小心翼翼地接话:“是的是的,见你过得这么好,我也放心了。”她被人带进宅子里,一路走过来虽然不敢四处乱看,但只扫到一两眼也能知晓此处的不凡。
邵允梁说完就不再开口。
姜出眉毛动了下,介绍说:“这是我的义子,邵允梁。”
屈氏尴尬地站了一会儿,忙回过神对着上座的姜出合手拜了又拜,嘴上说着:“谢恩公养育我儿。”
姜出脸上并无笑意,仿佛没看到她的狼狈羞愧。屈氏寻子,在他看来根本就没什么可犹豫的,打发些钱财送走了事。
看义子的表现,对这个所谓生母也是没什么感情了。
视线又落回到屈氏身上。
姜出常年位高权重,积累的威仪不是屈氏受得起的。屈氏被他一看,只觉得心底发虚,两条腿几乎软得站不住。
走也不是,留也不成。背后的衣服都快被冷汗打湿了。
意外地是邵允梁突然说:“我的随侍今天会在都城里给你置办一处宅子,你去那里住吧。”他站起身,恭敬地向姜出低下头,“义父,我还有事情要处理,先行一步。”
他一共都没说几句话,冷淡至此,却没有真的狠下心。
姜出叹气,“允梁,你的心啊,还是太软。”
说完自己也笑了,义子的手段他很清楚,决计不是什么心软的人。只能说念恩重情吧。
摆手让他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