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樱斟上茶水,放在王献面前。
王献已不像从前那般满是戒心,端起来一饮而尽,自什锦格子上取下朱红官服,换去黑衣,“我往府衙走一趟。”
“这是公事,不必与我说。”朱樱打开什锦架上的暗格,取出一个两寸来长的狭长雕花木盒,里面是一双一无花纹的木箸子。
“皇上命属下做高昌公主的随从,悉心护卫,属下自要向殿下汇报行踪。或许,殿下该与属下同去?”王献看着窗外爬满紫藤和茑萝的篱门,如是说。
朱樱手下一顿,宽袖一转,将木箸扔进袖内,抬头看向院门。
“姑娘!”白篱猛地推开门,门上的藤蔓晃晃悠悠,抖下无数落花,纷纷如雪。
“姑娘,周家的小姐们来闹事了!”白篱急匆匆穿过满是落花的院子,闯进檐廊下,“姑娘!”
王献推门而出,一身朱衣在金色的余晖下耀目不已。
白篱一愣,怔怔想道,果然是仪鸾司的官服,如此华丽。
“白篱,你慢慢说,是谁来了?”朱樱披着浓烈的紫色绸衣,堆着高髻,发髻上斜簪金凤,衔一串米粒大的珠串,在鬓边轻晃。
白篱再一愣,不明白两人如此打扮是要去何处,口中忙道:“还能有谁,自然是锦桃小姐和锦李小姐。不论姑娘急着去哪儿,好歹先把她们打发了再去,都在铺子里撒泼砸起东西来了!”
周锦桃和周锦李是大太太杨氏所出,姐妹俩从小被杨氏当做宝贝一般养大,性子娇惯,在周家横行惯了。
“我去看看。”朱樱拍拍白篱,“让你为难了。”
白篱是周家的丫鬟,不敢与周家姊妹俩起了冲突。
白篱抿抿唇角,“可是姑娘也……姑娘若是亲自去的话,岂不让家里知道这处铺子是姑娘的了?到时候,大太太怕又要三天两头来打秋风。”
朱樱一笑:“那也要看她还有没有这个胆量。”
王献默默跟在两人身后,一言未发。
转过一道大理石屏风,便听前厅里叮当之声不绝,少女又尖又细、又高又快的声音里夹杂着掌柜息事宁人的劝说声。
“不过一个伶人开的铺子,也好装出这么大的腔调来?!”这是姐姐周锦桃的声音,说的并非姑苏话,而是官话,“去把你家那什么忆桵姑娘叫出来,我倒要看看那个不要脸的女伶到底是何等模样!”
十四岁的周锦李也在一旁帮腔:“就是,我看这铺子里的东西也不过是徒有其表,和我家用的从来相似,竟卖得这般贵!你们莫不是黑店?!”
“两位姑娘说笑了,小店自开业以来,定价公道,街坊邻居都可为证。”掌柜的站在门前,脚边一堆砸碎的瓷片,仍心平气和,笑脸相迎。
王献忽然道:“你找的人,倒是好涵养。”
“生意人都讲究和气生财,何况明眼人都瞧得出这姊妹俩故意找茬,与她们生气没意思。”朱樱说罢,拉开屏风。
整个大厅一片狼藉,隔断两旁的盆景被摔砸了一半,半屋泥土,半屋碎瓷。
白篱气得柳眉倒竖,挽起袖口,顾不得暴露身份,冲上去一把推开周锦桃,红着眼睛死死瞪着她。
“是你这个小蹄子!”周锦李见姐姐吃了亏,一把抓起白篱手腕狠狠咬了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