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看清楚是什么,屋子里骤然安静,连张队长都长大嘴巴,不可思议盯着眼前还在往下掉落的东西。
这是怎么一回事?
莫非山神听到我们的心声?!
还有这一堆是什么东西?
叶二婶与黄老爷子直接从麻袋歪到地上,眼睛瞪得跟铜铃一样大。
“我错了,我不该打扰山神。”
记工员以为是其他人在扔东西,乖乖道歉之后,抬起头,整个人石化了,“啊——这是茄子?辣椒?黄瓜?还有洋芋?它它它它它们怎怎怎么全部都混在一起?”
但见眼前的一堆植物,比如一根藤上结出茄子、红辣椒、黄瓜,而藤扯出来挂着的粮食是数个形状各异的洋芋。
之所以是这几类,不是因为甜妹儿弄清楚它们都是茄科植物,而是她‘办家家’胡乱种的几种,只有几种成功。
除此之外的西红柿嫁接,指意太明显,不敢拿出来。
“上面结茄子,下面是洋芋。”
这在村人们心中,简直就是不可能的事情,竟然在他们眼前实现。
许久以后,当洋芋茄子等掉下来足足一麻袋多,张队长才开口道:“这恐怕是山神种地手段,果然跟我们不一样,不是我们可以能比的。”
队部的干部们全部跪下来,态度虔诚地感激山神。
刷刷刷——
一个个憨态可掬的黄色大南瓜,忽然出现在地上,像是冒出来的。
“山神——”
亲眼目睹神迹,黄老爷子一时激动,捂着胸口直接晕倒,倒是把张队长等人吓一大跳,赶紧救人。
等他幽幽转醒来,苍老脸上留下两行泪水,对着土屋顶激动道:“山神万岁,祖宗保佑,感激山神,感激祖宗!”
“山神万岁,祖宗保佑,感激山神,感激祖宗!”
“山神万岁,祖宗保佑,感激山神,感激祖宗!”
……
干部们跟着老爷子激动无比。
那一种世世代代流传下来的山神信仰,突然被激活一下。
与此同时,甜妹儿还未发现,体内下丹田暖流细微末节的变化,而空无一人的青山忽而微震动一下。
在碧山东边方向,
某只豆丁的左边心脏,莫名颤动一下,脑海混乱半秒,他苍白的脸色也随之闪现半秒红晕,眨眼间恢复原样。
空间里,晒果子的松鼠员工,熟练地爬上爬下,将紫葡萄捡起来,重新晒好。动物们继续吃或被吃,菜园果园药园果林,也都是原来的样子。
一切都没变。
但显然,这已不是第一次。
日夜颠倒的夏季,在不断祈祷中度过,雨水却并未增加。失望难过的秋季,在忙忙碌碌中度过,粮食依旧短缺。
入冬,除去缺水缺粮,一切都很正常。
公社大队派人来,按照往常的比例上交粮食后,被嘉奖一两句,得到一些额外的种子福利,库里再次恢复到粮食紧张状态。
村民们却不敢抱怨,只能勒紧裤腰带熬日子,这粮食不得不交。
这时候民兵组织抓作风特别严格,什么都会抓进笼子里,幸亏碧山村地处深山老林,远离城镇,加上上头有熟人照顾,才能够得到一两分缓解,比其他村稍微好一些。
但也是好一些而已。
没粮与缺粮的区别。
**
院子大榕树下,叶安诚用麻绳与大木板做得一个简易版秋千。
晓丫头可以整个人躺在上面动来动去,之前在白家读书的小辈们,对于山林里的危险,有深刻的认识。
她小脸皱成一团,问道:
“爸爸二叔三叔哥哥,他们又去山里了?”
农忙过后,村民们闲着无事,肚子更觉得饿的慌,白日里带着一竹筒水,开始往山林里找吃的。
被毒蛇类动物咬伤、吃树叶草根中毒的事件不仅仅一二起,这种事防都没法子防,阻止反倒是挡住村民们的生路。
随着粮食越来越少——
碧山村人都省着粮食吃,能饿着就不开火,实在不行在熬点野菜汤喝。
这导致村人们,饿得越来越瘦,看起来跟竹杆叶安诚很像。
有一两个村里投奔的直系血缘亲戚,最为吓人,已经得恐怖水肿病,脚和腿浮肿发白,用手指一按,凹下去一个窝半天都起不来,最严重的,连脸都是肿的,周身肿得亮堂堂的。
吃一两顿粥,喝三顿药,人立马恢复正常,都是饿出来的。
总之,三姐妹花的课程全都靠自学,而叶安诚充当师生桥梁。
白日黑夜,晓丫头思丫头叶小五都被留在土屋里面活动,不准许出去,怕差距太过明显,打眼,连叶家大人出门都靠武装。
直到天气渐渐转凉,裹上厚厚实实的不合身旧衣裳,他们终于允许在院子里玩。这个秋千也就是叶安诚特别给妹妹们做的,让她们无聊玩玩。
村里余粮比较多的人家。
基本都这样偷摸过活,随大流,不搞特殊化。
比如,长身体的叶安诚,跟瘦驴一摸一样,每天都在村子里蹦跶来蹦跶去,差点没在脸上写字‘饿肚子的人’。
在这种情况下,每日黑夜里,甜妹儿偷溜躲人的夏式步法越来越熟练,掌握程度已经远远超过拳法,在三村乱窜乱蹦跶,至今无一人发现。
至少,现在还没有鬼影子的传说。
思丫头抱着瞪大眼睛看小人书的叶小五,头也不抬,自言自语回道:
“大概他们快回来了,咱们回屋里去偷偷热点吃的。”
她看向院子东边角落,那里某女娃娃正蹲在地上装蘑菇、用短树枝画圈圈。
“你们先进去,后院对后山的窗户记得全部,我在这里帮忙蹲守。”
等两姐妹抱着奶娃娃进屋,将土屋门窗关紧,徒留后院一排窗户,甜妹儿站起身,拍拍手,走向院子里那半截不大不小的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