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的他停下脚步道:“你这几天在城中,可知两日前,马颊河下游的武定州、阳信、沾化三地大堤决口,河水倒灌入城,人尽为鱼鳖!”
“国朝永乐八年,开封河道决口,泛滥两万余户,没田八千余顷;又十三年,河南山东两地泛滥十万户;宣德六年开封等八县河溢,淹没官田五千余顷;正统十三年,黄河决,泛滥二十余府县,没田数十万顷;嘉靖四十四年,大河于江苏沛县决口,浊流合着泥沙,使上下二百余里运河水道淤塞,河水倒流,徐、沛、丰一带皆成泽国,田宅悉数被毁,漕运完全中断,时京中米粮一日数涨,导致京师人心惶惶。”
“近有万历二年,河淮并溢,坏庐舍万余间,溺死千余人;万历五年有萧县被大河冲没,自此埋于地下……”
左提学提起河患之时,双目泛红,言辞之间甚为激动。张籍这时猛地想起,王讲郎曾对自己说过,左提学家中老母亲就是在大河溃堤后河水倒灌入城才亡故的。想是如此,左提学才与那日带领众生员前去亲自守堤,今天才能对国朝的河患如此了解,心有郁结,其恨河患久矣。
“……这封《治水疏》是否适用,还要朝廷诸公定夺,你且放心,我将此疏呈于申阁老,以申阁老的见识,当不误你报国之心。”左提学回道座位上,眼神中似忧悲意,许是想起了母亲。
“我已乏了,若无它事,且退下吧。”左提学不再看张籍,端起书案上的茶杯道。
“弟子告退。”张籍闻言躬身行礼,慢慢退后转身出了书房。
月光如水,群星朦胧,了却一桩心事的张籍快步走出了提学道衙门。
沿着来路返回本草堂,一路上几缕清风吹去了几分夏夜的炎热,相比与武定州、阳信、沾化三地的河水倒灌、生灵涂炭,
安静的东昌府城,
极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