伤脑筋啊……
城内武库、粮仓、马厩、兵营、牢营,官舍、馆舍,商肆、民居,一应俱全。皆广舍重檐。墙厚达五尺(12米),牢固无比。梁柱皆用白山巨木。城内亦广种。此时已巨树参天,数人合抱。刘备认得城中巨木,皆是天山云杉。
所谓前人栽树,后人乘凉。班定远将白山巨木广种城中,可不是仅仅为了乘凉。
包铁吊桥,轰隆落下。徐荣、程普,还有先行一步的主簿李儒,这便出城相迎。
“主公一路辛苦。”
“诸位安好?”刘备笑着下马。
六丈余宽的门道,何止跑马。赛马都足够。
入城才发现,内、中、外,三道城门,开门方向竟全然不同。需沿环形长街绕行半圈,才能入中城。沿中层环街再绕行半圈,方可入内城。内城门面东而开。
一路行来,城内民宅,商肆,皆张灯结彩。路上行人纷纷伏地行礼。口呼:长史。
刘备这便肃容回礼。能在万里之遥,见故国后裔,心情可想而知。
徒步入城。城内便是原西域都护府,各属官邸及眷属精舍。
虽年久失修,木漆、壁画多有脱落,然结构却完好如初。处处透着大汉的简洁与恢弘,还有西域特有的异国情致。就连脚底石阶,亦是与头顶火烧云上下呼应的黄褐色。
刘备越看越爱。
虎踞高台,制霸内城正中的原西域都护府,大堂。
刘备自坐主位。
家臣武将依次落座,这便齐齐行礼:“拜见主公!”
“诸位免礼。”刘备环视左右,朗声说道:“出征半载,辗转万里。大小数战,功成在即。此战若胜,西域则定,民心得安。左右皆有重赏。我亦可上表朝廷,重开都护!”
“主公明见!”闻此言,文武皆热血冲冠。
主公欲重开西域都护府!
丝路像一串金链。将沿途一个个珍贵的绿洲串联成一串美丽的珍珠链。
龟兹绿洲,便是这串珍珠链上,一颗硕大的明珠。河流是滋养绿洲的血脉。滋养龟兹绿洲的便是龟兹河。沿龟兹河逆流而上,可入白山中部,后世称巴音布鲁克的草原,及开阔的伊犁河谷。龟兹绿洲西接姑墨、温宿,向东经轮台则可到达焉耆、鄯善。
囚车沿商队留下的车辙,一路西行。
目的地便是它乾城。
在沿途所有穿过的城池、乡邑,亦或是牧民的帐篷集市,逐一停留。
任由围拢过来的人群唾弃、谩骂、哭诉,诅咒。
许多囚车内的太平反贼不堪受辱,纷纷撞柱自尽。但凡有逆贼血溅囚车而死,便有周围民众轰然叫好。于是更加恶毒的唾弃、谩骂、哭诉,诅咒。无所不用其极。只求再有犯人撞柱的血腥场面在眼前上演。
从始至终,唯有一人泰然静坐。任凭喝骂,皆无动于衷。
此人便是辅国侯。
三日后,刘备命人取下枷锁,打开囚车。又沐浴更衣,与刘备在渐已枯黄的绿洲上席地对坐。
“长史不怕下官咬舌自尽?”辅国侯笑问。
“不怕。”刘备亦笑着为他斟满耳杯。
两人举杯对饮,如同多年好友。
“好酒。”辅国侯亦有才情。
“此酒,乃是用十年陈松泉酿浓缩而成的翠玉琼浆。”刘备这便言道。
“原来如此。”辅国侯亦听过楼桑:“长史少称麒麟。单凭此酒,下官便可遥想一二。”
“说起来,能成为今日之我,教主与令教,功不可没。”刘备一声笑叹。
“哦?”辅国侯这便放下耳杯:“愿闻其详。”
“记得少年时,有年岁末,令教信徒数人到楼桑传教。皆是些火烧不烂,水可销骨,诸如此类。那时年少,不禁脱口而出‘火浣布’。遂被令教高人惦记。于是当晚便有刺客束袖、绑腿,着夜行衣。翻墙入院,欲结果我母子二人。”刘备眼中尽是怀念。
辅国侯轻轻点头:“雕虫小技,糊弄愚民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