毒烟从门洞内喷涌而出。后续鲜卑兵士接连中毒落马。一时人仰马翻。场面惊悚至极。
即便身穿龟兹锁环甲,人马具装,刀剑难伤的精锐王骑,亦纷纷毙命。毒烟无孔不入。浑身披甲亦防不胜防!
此乃,刘备为防御楼桑兵甲外流,压箱底的手段。
当然,即便是刘备,也有所料不及。
没能捏准用量,乃至过量延烧。浓烟扶摇直上,被风一吹,竟反卷向内城!
万幸,此时刮的是西北风。浓烟擦着内城东南角而过。未造成大的伤亡。若是正北来的风……
刘备下意识的打了个寒颤。
鲜卑中军。王座上的檀石槐恶疾发作,痛不欲生。
汉军之能,远超预料。血战六日。十万大军,只剩十之六七。
三部鲜卑大人,更是心生退意。
这鲜卑大单于之位,还需从长计议。
第一次守城战,刘备亦有诸多不足。
若非时间紧迫,只建了护城河和瓮城。虎落、马面、垛台、城壕、铁蒺藜等,皆未能尽数筑起。又何须放毒。
毒烟遍布瓮城内外,吸之必死。如何能战?鲜卑只得草草收兵。
三部大人齐聚王帐,恳请退兵。
王座上的檀石槐,目光如狼,环视左右后,厉声言道:今日已破瓮城,距内城一门之隔。汉军技穷放毒,险害自己。再战一日,必能大胜!到那时,屠灭汉军,北地便将任我驰骋。此战若不能胜,损兵折将是其次。被汉朝壮大声威,四周丁零、夫余、乌孙,便是汉家两只土狗,(北)匈奴、乌桓,亦会龇起獠牙。群起而攻,鲜卑必灭。我等家眷子孙,骏马牛羊,皆成他人玩物。
况且。此时撤军,前有三路汉军堵路,后有白檀追兵紧咬。草原大旱,蝗灾肆虐,寸草不生。唯有远遁漠北,方能暂避锋芒。若如此行事,遍布草原的牧民奴隶,尽被汉军杀害掠走。千里无牛羊,大雪将至,我等还能到何处取食?
见左右皆无声,檀石槐掷地有声:如今已成骑虎之势。不战必亡。怯战必亡。战不能胜,亦必亡。天亡我鲜卑。唯有向前,向死而生!
与外儒内法,郡国并行,已传四百年的大汉王朝不同。鲜卑是个松散的部落联盟,并没能形成一个完整的政权体系。弱肉强食,抄掠为生。互相亦争斗不休。檀石槐一代雄主,南征北战一统草原。看似强盛,却无根基。
若他身亡,鲜卑自乱。
大单于之位,必遭无数人觊觎。
正如刘备北伐乃为大汉四百年威名不坠。檀石槐亲帅十万大军围城,损兵折将。左右多有不满。于是将计就计,借刘备之刀,杀死已生异心的三部鲜卑大人。
理由都通。
可果真如此吗?
檀石槐身染不治之症,命不久矣。独子又被刘备斩于王帐。如今孤家寡人,孑然一身。即便能稳坐鲜卑大单于王座,又有何益?
于国于家,于人于己,皆不利。
如此心胸,又岂能一统鲜卑,号称雄主?
看似完美无缺的答案,刘备却越想越觉得不对。这其中定有不为人知的隐秘。再抬头,见大阏氏面无表情,无喜无悲。刘备这便叹了口气,算了,他也不是强人所难的主。
六日。
鲜卑再来攻城。
城头虽仍射箭,却比前几日稀疏不少。威力巨大的床弩,黄弩,皆不见踪迹。鲜卑踩着人马尸体,轻松过河。冲到城墙边,礌石滚木滚滚砸下。苦无攻城器械的鲜卑精兵,望墙兴叹。脑浆迸裂,惨死一地。
墙下积尸众多。便有鲜卑武士搬运一起,堆高成丘,向城头攀去。
墙头遂泼下鱼油、薪柴。射下火箭。尸堆燃起大火。吞没附近军士。烈火蔓延。围绕城墙,升起一堆堆烈焰。浓烟冲天,目不能视。城下鲜卑武士烟熏火燎,涕泪横流。如何还能战斗。城头守军却有呼吸面罩,全然不受烟火影响。礌石发力砸下,毙敌无数。
后方压阵的三部鲜卑大人,不时抬头看天。见日晟中天,已战到午时。鲜卑精骑弃马攻城,颇多死伤。如此折损已动根基。昨晚亦有斥候来报。三路汉军已冲破封锁,直扑白檀城而来。再不走,鲜卑危矣。
又鏖战许久,忽听前方欢声雷动!
便有斥候回报:前军已攻破吊桥。
三部鲜卑欣喜若狂。果见吊桥轰然下落,城门洞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