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佩和罗兰把包子送到大门外,满怀歉意地说“我爸爸他回来以后,情绪就一直不大正常,最害怕人家提以前的事,你得理解呀。他的工作我们来做,三天以后晚上八点,你给夜校挂个电话,我到时候给你个结果。”
包子摇摇头“不行啊,三天以后,再加来回跑动,我怕时间所剩不多了,要等我就在这儿等。”
罗兰说“哥哥,我爸爸不是小器量的人,你得给他点时间转弯儿呀。”
包子点点头,转身离开了。
“哎,包子”罗佩问“顺子他们家怎么样了?他们还好吧?”
包子眼见着顺子一家的亡魂被老鬼子草草审判,打入了枉死海,又眼见着这些晶莹的魂魄化为飞灰,这该如何告诉她?便胡乱应付一句“挺好的,挺正常的。”
罗佩眼中露出了复杂的神情“你要是碰着他,别说见过我”说完又走过来,从自行车后架上卸下一个包袱,递给包子“这是件趟子绒大衣,还是新款的,你帮我捎给他吧,就说你送的说捡的也行,今年冬天来得早。”
包子嗯了一声,接过包袱,转身走了。
省城的大街热闹非常,遍地的商店杂货铺,糖葫芦板糖羊肉串,糖人儿地瓜烤毛蛋,见过的和没见过的商品琳琅满目。包子走进一家国营商店,见橱窗里摆满了各式收音机,抄着袖子端详了半天。售货员见顾客是个半大孩子,也就不爱搭理,可包子一蹲就是半个多小时,售货员注意到他了,问“唉,孩子,不上学跑这儿来干嘛,回学校去。”
“阿姨,哪种收音机能收到最多的台”包子问。
“哟,你说的是调频范围最广的吧?这得是民主德国进口的,还有捷克斯洛伐克产的也不错,不过太贵了,你买得起么?”
“阿姨,得几块钱?”包子又问。
几个售货员都笑得前仰后合“小朋友,你哪里人啊?”
“大房镇的。”包子感觉到了嘲讽。
“怪不得呢!”售货员到是喜欢起这个土里土气的孩子来了,看着埋汰,心里到是向外透着股子清秀“跟你爸爸说,需要45块钱呢。得国营厂工人一个月的工资。”
包子手里有罗修荣给的一百块,他思考了再三,从十张大团结里抽出五张,一张一张码在柜台上“阿姨,那我买那个德国的吧。”把剩下的五张用手绢包好,细心地揣进怀里。售货员们瞠目结舌,钱摆在面前,不卖也不行,仔细端详孩子也不像坏人,踌躇着把一台新的收音机摆上柜台“孩子,这么多钱买收音机,你爸妈同意么?”
“同意”包子拿了收音机头也不回地走了。
“哎!孩子,你爸要是想买电视的话,得从单位开条子啊”售货员怕包子明天再来买电视。
包子没有回家,他回到了罗修荣家,但没有敲门进屋,而是在院子外面找了一块平坦的地方,把自己的军棉大衣铺好,席地端坐,静静地翻看罗修荣送给他的书。东北的十月末已是地冻天寒,包子鼻孔呼出的白气打湿了拿书的手,水汽被寒风带走,只感觉手指刺骨的寒冷。这个时候,只有文字可以让他忘记寒冷,让自己沉浸于知识的海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