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殊斓放出一缕神识朝房门左下角扫去。果不其然，从醒来后就若有似无，总是在耳际朦朦胧胧徘徊不散的低吟声立刻变的清楚起来。即便如此，那声音依旧极低，比气音大不了多少，稍不留神就会忽略掉。

捕捉到了声音，却还是看不清发出声响的来源。季殊斓轻轻笑了笑，探出去的神识又增加了几缕。越来越多的神识以网状将整个房门包裹，来来回回反反复复扫视摸索，最后，终于被季殊斓找到了。

房门和金属墙的夹角处，窝着一道白色的虚影。虚影双臂环着膝盖蹲坐在地上，头低低垂着，只能听见微弱的哭泣声。当季殊斓的神识停在他的身上时，虚影似有所感的停止了低泣，懵懵懂懂地抬头看向了季殊斓。

看清虚影长相的瞬间，季殊斓毫不意外地勾起了唇角——

虚影瞧着只有十八、九岁，跟他如今的容貌长得一模一样，乍一看去，就和双生兄弟似的。如此，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吗？

毫无疑问，这虚影才是这副身体真正的主人。

季殊斓下了床，走到虚影身边，与他面对面蹲在了一起。

“谢谢。”季殊斓认认真真道。

虚影呆呆地看着季殊斓，对着他的脸慢慢地伸出了手。季殊斓一动不动，任虚影动作。那浅淡到几乎透明的手，一点一点，像是慢速回放般，在碰到季殊斓脸的刹那，忽然穿透了过去。

看着疑惑地盯着自己手心的虚影，季殊斓唇角的笑容慢慢地放了下来。

魂魄，还是不完整的残魂。

人死之后，魂魄便会离体，然后进入轮回。那些留在人间，没有去转世投胎的魂魄，如果不是怀有极大的怨念和恨意，那么就是有什么遗憾没有完成。不管是哪一种，他们的魂魄都是有神智的。或是平静，或是癫狂。

但季殊斓眼前这一个却是死气沉沉，眸光呆滞，宛如木偶。这也是魂魄残缺最直接的表现。而魂魄一旦残缺，很有可能挨不到投胎转世就会魂飞魄散。就算是投胎成功了，顶着一个不完整的魂魄，好一点儿的话被人认为是脑子慢，运气再差些，那就是个白痴了。

季殊斓叹了口气，虚捧着虚影的脑袋，将自己的额头贴了上去。额头相触，强大的神识立即一丝一丝朝虚影流去。季殊斓闭着双目，小心翼翼一边用自己的神识为虚影修复魂魄，一边极慢极慢地读取他的记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