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又有几名女子陆续示宝,细鸟反应不一,但确实证明了它们可以辨别什么是伪造赝品,什么是绝世珍宝。
前戏差不多了,正戏也当开始。陆容己一个眼色,有女子施施然打开一个青色玉匣。其内竟是一只香囊。
再打开香囊,里面是一根玉鞭。
幽微掀开黑布,细鸟一见玉匣之物,纷纷冲到了面对玉匣的方向,大声呼叫道:“软玉!软玉!碧丝!碧丝!”
陆容己洋洋畅快道:“此乃‘软玉鞭’,乃丹国琚族圣宝。我偶然得之。”
苏画看得分明。沈亦绮此时端酒近唇,掩去唇际冷笑。
林涵曦奇道:“不知这玉器如何成鞭?”
少女手捧玉鞭,来到众人面前,缓缓跪下。火光通明。软玉鞭光可鉴物,节文端妍,隐约有蓝田之美。
陆容己道:“这软玉鞭屈之则头尾相就,舒之则劲直如绳。家内昆仑奴以斧锧锻斫,竟毫无伤缺。我令人联蝉绣为囊,‘碧玉丝’为鞘,方成今日。”
吴祸一惊,问道:“碧玉丝?可是巫咸的碧玉蚕丝?”
陆容己自矜地颔首,道:“正是。传说巫咸国有桑,枝干盘屈,覆地而生,大者连延十数顷,小者荫百亩。其上有蚕,可长四寸,其色金,其丝碧,亦谓之金蚕丝。纵之一尺,引之一丈,撚而为鞘,表里通莹,如贯瑟瑟,虽并十夫之力,挽之不断。为琴瑟絃则鬼神悲愁忭舞,为弩絃则箭出一千步,为弓絃则箭出五百步。”
可惜巫咸深居海上,闭关锁国,与诸国交往几乎绝迹。自与儊月海战之后,碧玉蚕丝已有五十年未现世。若非亲见,吴祸还以为那是传说之物。身为武人,难免为此等神兵利器热血沸腾。
幽微缓缓放下了黑布,细鸟顿时安静了下来。
这一样软玉鞭令众人大开眼界。连苏画都忍不住有几分热切地看着接下来的玉匣。
陆容己心中得意,这一回亲自起身,打开了玉匣。内铺设五彩氍毹,颜色绚烂,制度巧丽。但有了方才软玉鞭的惊艳,这五彩氍毹又算不得什么了。
众人面上都有奇异之色,唯有沈亦绮缓缓眯起了眼睛,问道:“那氍毹上面的是什么?”
陆容己一笑,道:“沈少卿好眼力。”他似乎从中拿出了什么东西,窸窣作响。
然而眼前却空无一物。
焦久吉的眼睛都直了,问道:“那是什么?”
陆容己但笑不语。几名女子们纷纷上前,四人站成正方,另六人中,三人持白瓶,三人持桦烛。
持白瓶的女子,缓缓倾倒,瓶中有水,倾泻如细雨,却竟不湿地,莹然于虚空一线。
持桦烛的女子,则用烛火靠近那一线,火光一颤,被硬生生截断。
幽微再度掀开黑布,走近陆容己。细鸟的声音嗡然作响,比之方才的软玉鞭,竟还要大上许多。
“古贝!古贝!古贝!”
焦久吉站起身来,语气难得有几分激动,问道:“这难道就是白叠古贝?”
陆容己面对自己的好兄弟,当然不吝惜称赞,道:“不愧是焦御史,果然博闻强识,人所难及。”
林涵曦眸光微烁,有一说不出的味道,道:“高祖皇帝时,诃罗单国曾遣使献金刚指环、赤鹦鹉鸟、天竺国白叠古贝等物,其中最为珍稀的,莫过于白叠古贝。据说古贝树华华成时,色泽透明如无物,可制布裁衣,抽其绪纺之以作布,布与紵布不殊,水火不侵,刀枪不入。想必就是陆尚书的玉匣中物了。”
陆容己力图云淡风轻,嘴角笑意十分明显。
苏画是个胖子,还是个远比常人怕热的胖子。此时虽然不是盛夏,但他的席座好巧不巧,正在一盏琉璃灯下,烛火映照,热意袭人,难免生出了几分汗意。他扯了扯腰带,略略松脱了一点,露出珊瑚带系着的一枚白玉佩。
幽微正欲落下黑布,细鸟之声忽然巨大无比。
高歌如雷,它们疯了似的朝一个方向扑过去,惜被桎梏在尺寸之间,不能靠近——
那是苏画的方向。
沈亦绮愕然地看向身边人,低声道:“……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