绿酒又好气又好笑,道:“你方才看也没看便按了指印,大字不识一个,现在都画押了,怎么反倒看起来了?你看就看罢,还以为能够看出一朵花来?”
凤竹指了指右下角的朱印,道:“……是?”
皇甫思凝道:“这是我的私印,你看不懂也不要紧,上头是我的字,‘白霜’。”
凤竹沉着地点头,也不知道是懂还是不懂,道:“好。”
她之前多说了几句话,皇甫思凝还没来得及高兴,她又变成这种一字难得的状态。
绿酒眼看无法阻拦,心下始终不安,道:“娘子,此人变幻反覆,实在难知。”
皇甫思凝道:“我需要知道她什么?”
绿酒跺了跺脚,道:“您……您根本不知道她是谁的人!”
皇甫思凝嫣然一笑,道:“我知道她不是父亲的人,这就够了。”
绿酒脸色变了又变。
凤竹作为她们讨论的中心,宛若身在暴风中央,岿然不动。
皇甫思凝嘱咐道:“凤竹,你要看着绿酒。”
绿酒瞪大眼睛,以为自己听错了,一脸委屈道:“凭什么……为什么是她看着我?明明应该反过来,是我……”
皇甫思凝微微摇头,道:“就算反过来,你也肯定看不住她。”
绿酒很不服气。大家都是两个眼睛一个鼻子,凤竹难道还能生出什么三头六臂来?
皇甫思凝伸了个懒腰,道:“好久没练字了,凤竹,你给我研墨。”
绿酒哀怨地看了一眼鸠占鹊巢的凤竹。
凤竹神情平静,一点也没有得到恩宠的狂喜。
绿酒抹着帕子呜呜地跑走。
皇甫思凝无奈地摇了摇头,道:“我真是太惯着这丫头了。”目送绿酒远去,她忽然想到了什么,试探地问道,“你会研墨吗?”
凤竹只用了一个字就击倒了皇甫思凝。
“墨?”
皇甫思凝捏了捏眉心。
这个时候再唤绿酒回来,算不算打脸太快?
皇甫思凝真没想到自己有一天还得从摆放水丞开始,示范别人如何侍奉自己的笔墨。
但凤竹是她最新到手的大美人,温香软玉,绝丽无双,掌印还在那里红彤彤的,怎么也不好意思嫌弃。她耐心地从头到尾示范了一遍,问道:“懂了吗?”
凤竹懵懂地点头。
皇甫思凝怕她不会,又指了指笔墨纸砚,道:“你告诉我,这些物事要如何使用?顺序为何?”
凤竹对答如流。
这样轻易便教成了,皇甫思凝有一点虚伪的成就感,掸了掸袖子,道:“拿笔来。”
凤竹依言铺纸,着镇,研墨,奉上一只紫毫。
皇甫思凝一挥而就。烛火摇摇,月色憧憧。她的字不似寻常琼闺秀玉的簪花小楷,字体俊逸飘扬,偶有雄奇峻怪之笔,虽然犹有稚嫩之气,但已隐约有龙飞凤翥跃然其间。
凤竹望得目不转睛。
皇甫思凝停笔,望着密密麻麻的字迹,转首嫣然一笑,道:“认识吗?”
凤竹有点犹豫,又摇了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