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只他们一人一身还罢,可连他们的后代子孙,生生世世也都是贱籍。
恍若坠入阿鼻地狱,永世沉沦一般。
他们自己不畏死亡,不畏沉沦,却不愿子孙也如此。
能有一支血脉熬出头也好啊!
原本早该心如死灰,能带着妻儿活下去就好。
却不想今日初认新主,就得此大恩,他们怎能不激动?
其他人也都羡慕的看着他们……
贾琮叫起后,温声道:“不用羡慕他们,只要你们也用心做事,子嗣争气,日后都有机会出头。虽然你们签的是死契,但我可给你们一个承诺,只要你们忠于用事,十年之后,是去是留,全凭你们自己本心。
好了,就这样,薛故、杜林,自今日起,你们一为大管家,一为二管家。既然先生都看重你们,我也信你们。
你们先安排人手,把后宅支起来。
另外再看看曾七和陈九哪个合适,安排在库房和银库。
还有两个识字的,领了去做好清点。
这些你们都做的好吧?”
薛故、杜林两张脸还布满涕泪,听闻正事却立马端正起来,躬身道:“老爷放心,这些事在宋府跟着林老管家都学过。”
贾琮点点头,道:“那就去做吧,今晚我不想再在书房里凑合一宿了。”
薛故、杜林二人闻言愈发郑重,赶紧领人去忙活。
等他们走后,贾琮对郭郧道:“你和魏晨一起,带上薛正、杜豪他们十人,连同号房的那二百余人一起,去城外杨柳营,将队伍全部重新登记造册。每登一人,发放五两安家银子。银子从银库中去取……
再让人去买足粮米酒肉,伙夫造饭,放开的吃。
明日一早,将总旗以上的军官全部带回,我要训话。”
郭郧素来并不多话,魏晨虽还想再说些什么,可见郭郧大步往外走,他也只能无奈跟上。
等他们离去后,贾琮对韩涛、姚元道:“派人与五省千户人马联系,不管现在在哪,我要他们十月十五日巳时初刻出现在金陵城外长元码头,早一刻不准,晚一刻问罪。”
二人领命后,就听贾琮又道:“再让人和楼船联系,让他们加快速度,最好也能在十月十五日抵达金陵。”
韩涛、姚元二人领命而去。
他二人还未出门,就见新任管家薛故匆匆进来,对贾琮道:“老爷,外面来人求见,是从荣宁街老宅来的,叫金彩。还说是都中老太太身边一名唤鸳鸯姑娘的老子,来问老爷何时回老宅……”
……
“子厚快起!”
贾琮连忙叫起后,看着当初那个醇厚年轻人,如今愈发君子如玉,笑道:“先生师娘可还好?”
宋华也看着贾琮,眼泪却先下来了,又有些羞惭道:“都好,只是若见小师叔今日这般,必然心中难过。小师叔,受苦何其多也?”
贾琮目光愈发温和,微笑道:“子厚岂不闻‘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
宋华郑重点头道:“祖父说,小师叔是他老人家的骄傲。祖母也极挂念小师叔……”
贾琮闻言,迟疑了稍许,而后感叹道:“本该即刻去拜见先生师母,只是此时前去,怕给先生带来非议,先生清名不容玷污……子厚回去后,务必告诉先生,就说琮无时无刻不想念先生和师母当日之教诲和慈爱之恩。待十月十五后,便去拜访先生和师母。”
宋华忙道:“出门时祖父大人就吩咐过,说小师叔近来必然忙,万不可以俗礼虚情为先,小师叔做好当前事才是本分,并不用急着过去……另外,祖父大人和祖母调理出的人手我都带来了,十二个能识字断文的少年、四个管家、四个厨娘、二十四个嬷嬷和媳妇、二十四个前院仆役和二十四个丫鬟,皆是清白人家。前二年江南大水,多有灾民逃荒,祖父大人亲自过问,挑选了几十户清白人家替小师叔买了。这些人多是一家人,方便管教。”
贾琮闻言满意道:“太好了……展鹏,去将管家和那十二少年叫来。”
展鹏领命而去,空隙时间,魏晨忙插话道:“大人,属下忙了一宿,终于把事情办完了。关泽、阮洪、张泰皆已授首,那十个百户都降了,关泽、阮洪、张泰三人手下的三个缇骑百户亦被俘,金陵千户所步骑共一千五百余人,此刻集结在城外十五里杨柳营里。那里原本是锦衣缇骑训练之所在,这些年荒废的差不多了,也就能暂时落个脚。”
贾琮点点头,也不问魏晨如何办到的,只赞道:“干得不错,辛苦了……且等候在外面的人进来再说。”
魏晨一滞,面色讪讪,听贾琮又对宋华道:“子厚和谷家小姐成亲了否?”
早二年前,宋华便和京城谷家小姐定了亲,原是约定去年成亲的。
听闻贾琮之言,宋华却垂下眼帘,微笑着摇了摇头,道:“婚约解除了。”
沉默了稍许后,贾琮呵了声,眸光转冷,道:“谷正伦还真是有眼无珠啊。”心中大怒。
谷正伦便是谷家小姐之父,太常寺寺卿,新党大员。
谷家世代簪缨,诗礼传家,是京中有数的人家。
原是佳配,却不想……
竟然悔婚。
这是撕破脸皮之举,贾琮想不通,宋家虽然已经无人在官场上,可宋岩之名望,几为天下师,士林中人所敬仰。
谷家怎敢如此?
就他过去了解,谷正伦也是颇有清名的君子。
听着这毫无温度森然之言,宋华反倒宽慰道:“不妨事的,小师叔不必挂怀。也不是谷家故意如此,只是……”
“只是什么?”
听有玄机,贾琮沉声问道。
宋华犹豫了下,方在贾琮目光逼视下轻声答道:“有一回静淑……往南安郡王府赴宴,无意间被永宁郡王看见,之后南安郡王太妃便数次往谷家说媒……”
“永宁郡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