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赫同样直视辛夷,见后者始终毫无退却,忽的一扫阴云,朗声大笑起来:“好好好,若是辛夷说这番话,朕立马砍了你脑袋。但若是朕的选王,朕反而更期待了!”
辛夷重重地吁出一口浊气,心底却丝毫不敢松懈,一字一顿:“皇上为何要此时,告知我棋榜真相呢?”
李赫眉梢一挑,笑意古怪起来:“你可知长安成了什么样子?”
“略有耳闻。王家叛变,攻破明德门。晋王守城失利,退守朱雀门。如今长安一半的主子,已经成了姓王的。”辛夷直言不讳,看了眼李赫,微暗,“而且,关中的关隘被王家控制,皇室御驾被困在关外,根本回去不得。”
“对了。打得热闹哩。朕这儿却安静,放佛事不关己。然而。”李赫顿了顿,或许是一丝同病相怜感,也毫无隐瞒,“若王俭赢了,你以为朕活得下去?只怕得躺着回去了。若是晋王赢了……”
“王爷一定会赢!一定会恭迎圣驾回京!”辛夷急急接了口,没来头的,她就想相信那个人,她名义上的夫婿。
李赫瞥了她半眼,凉凉一笑:“若是晋王赢了,你以为,情况会有什么不同?不,只怕是更可怕的活死人。”
活死人。被笼子囚禁的金丝雀,或者,被禁锢住臂膀的金龙,都可谓,活着的死人。
辛夷一惊,慌忙拜伏:“不会的!王爷不是那种人!皇上要相信王爷父子情深……”
“父子情深?权力前面无父子,帝业面前皆可弃。何况朕这个老三,本就是这种人。王朝更替,权柄转移,这是大明宫的规则,也是我皇家的传统。”李赫加重了“传统”二字,自嘲地咧咧嘴,“记住,辛夷,这场变动中,朕,首先是一个皇帝,而他们,首先是臣子。”
君君臣臣,断无父子,果然应了那句,棋局之中唯有利益,无有真情。
哪怕是刚才看棋榜,辛夷都未觉有此刻这般,哀凉无力,就算心底深处道理她都懂,然而揭开鲜花帐子,看到后面的肮脏虱子,本身就是一种残忍。
有时懂的太多是痛苦,谁不愿一场自欺欺人。
辛夷的小脸愈发苍白了,却没有出言反驳,身为选王的她,此刻隐隐察觉到,她往后的立场,背负着选王之名,她要经历的挣扎。
选王,选定帝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