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仗着“士农工商,尊卑有别”是祖宗教训,她的胆子又大了起来,径直应道:“不错。我杜氏是百年官家,算渊源仕统,不知比辛府强上多少。前时是我等遭遇险厄,见辛府好歹是四品官家,便也屈身做个夫子,好过颠沛流离。但如今辛府,或者说郡君,就要沦为平民,我兄妹俩也就没有再依附的理。”
辛夷点点头,看向了杜韫之,脸色波澜不起:“书公子以为呢?”
杜韫之瞅瞅杜韫心,瞧瞧辛夷,纠结地走来走去,一边是最亲的妹妹,一边是本心的大义,他半晌都拿不准孰轻孰重。
辛夷叹了口气,收回目光,忽的笑了:“好。”
简单干脆的一个字。杜师兄妹同时怀疑耳朵听花了:“郡君说什么?”
“要走便走,我辛府不留。本来我与你二人并无亲缘,不过是路见不平,出手相助。既如此,多的话也不必说。我让账房把你二人的月钱算了,即刻就请便罢。”辛夷一字一顿,目光坦然。
不见得有留恋,也不见得有愤慨。眸色平静得近乎于陌生人。
杜韫之愧疚地深深一揖手,手都快碰到了膝盖:“郡君大度,韫之佩服。韫之从小与家妹相依为命,实在是不愿拂她的意思。就算自知违背大义,也只能逆风而行了。不过,我杜韫之发誓。”
杜韫之顿了顿,见杜韫心只是瘪嘴,并没有明显的反对,才正色把话说了下去:“以我书公子的名义发誓:往后但凡郡君所召,我杜一字必至。”
辛夷的眸色软了软。不管杜韫心如何,杜韫之确实当得起“君子”二字。
能得书公子一诺,她辛夷这收留的算盘,倒也赚到了。她辛夷从不是善人,能利用的就用尽,你负我在先,我也不必讲仁义。
念头至此,辛夷立马换上副笑容,虚手一扶:“书公子快快请起。世间聚散有缘,也不能强求。我这就让账房给二位算薪,再送给你等一辆骡车,也算好聚好散,前路顺遂罢。”
杜韫之感动得眼眶都红了,杜韫心虽然嘴里还嘟哝,但也向辛夷行了个别礼,为这段寄人篱下画上了终止。
最后一刀斩羁绊,前路漫漫各四方,不知何日重相见,天定之缘再相连。
辛夷深深地看了杜韫心一眼,遂告辞出来。缘分尽了,也没必要多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