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夷忽地住口,脸色陡然暗下去,微抿的唇显示出她的纠结。
“尽管说。”李景霆带了份戏谑般的诱惑,“金银财宝,一步登天,哪怕是这盘棋局的走法,本殿都可允你。一个名,一个利,进入这盘天下棋的人,大抵也就这两个缘由了。”
“金银财宝,一步登天,非辛夷所求。至于棋局的走法,辛夷更喜欢自己提灯前行,不劳殿下操心。”辛夷低低的笑了,春水眸里涟漪轻荡,“最后一个条件:只要民女好好将钵送给了圆尘主持,还请殿下出面,为宛岫正名,风光厚葬。”
李景霆半晌没缓过神来。
他满以为辛夷会开出更大的条件,没想到只是厚葬高宛岫。没为自己捞半点好处,反而将恩惠都给了什么也不知道的亡人。
在俗世民间,这或许是大义感人,但在天下棋局,在这无关风月唯有利益的棋局里,就是太过痴傻了。
“仅仅是这样?”李景霆加重了仅仅二字,“本殿以皇子名义,允你任意条件。这场棋局凶险万分,步步惊心,你就这么放过一个可能改变你输赢的机会?”
“是。或许于殿下于他人,心机百般算尽,不过是为了成为棋局最后的赢家。然而于民女,当初踏入棋局不过是被迫保命。时至今日,也只求掌握主动权,得余生静好而已。”辛夷缓缓道,“若还有其他所求,或许只是句问心无愧罢了。”
辛夷的眉间泅开抹淡淡的凉。她不由地想起高宛岫最后一刻,是不是和她一般的心情。
用十六年换来的一声“哥哥”,或许只有她自己能回答,“值与不值”这类问题。
世人的评论,青史的书写,不过是身后事,痴人说梦。
“无愧?有时候更像作茧自缚,甚至自掘坟墓。漂亮话也就嘴上说说,金银堆在面前,铡刀架在脖子上时,就算有这个心,也是无能为力。”李景霆泛起嘲讽的笑,神色有些复杂。
“是,虽此路崎岖难至,但此心所向,便负重前行。”辛夷一笑,秋水涟漪,“而且民女还要提醒殿下一句:自紫宸殿召见后,民女已不是简单的棋子,勉强也可算下棋者。就算还很不成熟,还要像今日般为殿下所用,但民女至少已经站在了这个棋局上,殿下最好还是多个心思。”
辛夷自始自终都语调温和,好似两个友人相携秋游,谈笑风生。漫山红叶映入她眸底,却没有激起一丝波澜。
宛如再惊天的浪涛,也都化为了春水绕指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