怪人穿着像游牧民族的猎服,原本黑色的合身外袍已经脏破得没有了原来的样子,脸也被太阳灼得显出了高原红一样的伤,但他眼神平静,平静得没有喜没有悲。陈陈一想到他笔下的人物活生生在他面前,就感觉像在做梦一样,虽然他现在也不确定自己是不是在做梦。
“我当然知道三郎,我还知道你!”他指着怪人的脸,“你是黄起敏!”又指着自己的鼻头,“我是陈陈!”“但是没有用,我要回家和张毅去小老板的店里吃饭了。”陈陈寻到了一块大石头,毫无犹豫就砸到了自己的脑袋上。他头发嗡,眼发黑,疼地直接跪在了地上,意识也逐渐迷糊得开始骂自己下手狠。但是他心里舒畅了,因为他觉得自己马上就要醒过来了。
没过多久,陈陈就醒来了。他正在被三郎拖着走,难怪觉得自己屁股着火似的疼。三郎把他丢在了黄起敏的身边,他睁开眼就看到了昏黄的天和黄绮敏的脸,当然,还有一张狗脸。三郎舔了舔陈陈的脸,摆起了幅度不大的尾巴。陈陈昏昏地坐起,脑袋像灌了铅一样重,他吃力地摸了摸脑袋上的伤,疼得他倒吸一口凉气。
“你这只大狗,不要乱亲,不然我就觉得你不威风了。”陈陈摇摇晃晃站起身,他望着远方的云,有些失落。他开始想念张毅圆圆的脸,小老板做得好吃的菜。
“你叫我黄起敏?”怪人问他。陈陈摇头,他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要摇头,只是疲倦得不想再说话。怪人没有再说什么,开始收拾东西。他没有问陈陈为什么会从天上掉下来,也没有问陈陈为什么穿着这么奇怪,好像他什么事情都不会关心,也好像他什么事情都知道。
陈陈身上穿的,还是那件泛黄的衬衫,自己还莫名其妙地打了一条领带,只是他现在在黄土上滚了几圈,已经是邋遢得彻底,完全黄了。他脸上带着灰,心里还在想可以醒来的法子,他使劲捏了捏脸,又拔下几根头发,还在确定到底是不是梦,可疼得眼泪都快掉下来了。
触感、痛感、视觉,连风声都在告诉他,所有的一切都真真切切发生在他面前,就好像和张毅聊天那样平常。不,一点都不平常,因为他已经落入了自己的小说世界里,只是他暂时还无法接受而已。
陈陈觉得自己快喘不上气,他望着四周的山石,心发狠,突然撞去。没跑开几步,就被三郎扯住了,三郎咬着他的衣服,使劲地把他往回拉。
陈陈吃惊地看着三郎,心里的狠劲一下就泄了,他瘫倒地坐在地上,越想越失落,一把扯下领带,丢在地上,踩上一脚,“勒得慌。”见还是老样子,又踩一脚,“勒得慌!”三郎在他身边打转,又摸了摸它的脑袋,嘴里说着:“三郎还是乖的。”
陈陈忽然看到他笔下的黄起敏正朝大鸟的方向走去,他背后的黑刀,陈陈也看到了。像刀也不是刀,比刀小又比刀沉,刀背还刻着奇怪的符文。他没有写过这把刀的来历,自己也忘了,但记得那把刀叫做奇穷刀。
陈陈又走了神,他在想自己这么不如意,是不是因为自己脑子真的有问题,要不然怎么会突发的健忘,要不然又怎么会带着只写了十五页的稿子去见编辑和总编,还做出那么多荒诞不经的事情,虽然他也不记得了。
黄起敏走到了大鸟身旁。他背挺得直,就好像什么事都不会压弯他的腰,他的动作有力,就好像他从始至终都知道自己要干什么。
他从埋着大鸟脚蹼的沙地里提出一只铁夹子。铁夹子又沉又大,力道重得已经扣入大鸟的骨肉里。他掰开两个,放在一旁,又扯掉了系着大鸟长喙的细丝,从怀里掏出什么喂在大鸟的嘴里。掏出的是什么,陈陈没有看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