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凌烟阁建成的那天,他和师父魏徵以及岳父李孝恭同在上面,想来千年之后也能成为一桩美谈,想想还真有点小激动呢。
岁月静好,一切都是那么的美好。
只是好景不长,年还没等过完,上凌烟阁的乐呵劲还没过,便传来了一个晴天霹雳一般的消息:魏徵,不行了。
秦浩听到消息的时候整个人都不好了,因为在他的记忆中,魏徵还有整整一年的命才死啊,他劝说魏徵退休进唐联储,就是希望他不理俗物之后能活的更长一些,可是有些人可能生来就应该是要战斗的,腹中一口真气在,就能一直撑着,而真气一旦泄了,就再也回天乏术了。
奔马来到魏徵府上的时候,他已经是接近弥留了,御医来看过好几波了,却始终看不出个所以然来,这年头的所谓御医,治病大半靠蒙,其实绝大多数的病都看不出来,真正的大成的中医要到明朝的本草纲目成书以后,还有将近一千年,治不治得好全靠命。
很显然,魏徵就属于命不太好的那一波人。
秦浩一来,噗通一下就跪下了,因为魏徵这段时日以来一直都是久病缠身,他的家人倒是多少有一些心理准备,虽然哭的很伤心,但情绪其实都还算平静,毕竟人总是要生老病死的,魏徵今年六十有三,这在大唐绝对算是寿终正寝了。
反倒是秦浩,因为始终相信他会活到明年,一时间居然懵了,脑子一空,眼睛也跟着花了。
师娘裴氏道:“老爷,贞恒来了,你看看他,你不是有话要跟他说么?”
魏徵的气息很弱,手上也是如同枯槁一般,颤颤巍巍的伸了出来,秦浩赶忙跪扶榻前,将手紧紧握住,却已经有些泣不成声。
一整天,秦浩脑子里都在想:老子要进凌烟阁了?
说实话这一刻秦浩只觉得身坠云雾,如在梦中,一整天都在傻乐,时不时掐一下自己的大腿,以确定这真的不是在做梦。
‘请君暂上凌烟阁,若个书生万户侯’。作为中华历史上的第一盛世,贞观一朝在整条历史长河中都是比较璀璨的,不光是李世民本人被后世当做帝王典范在敬仰,群臣自然也成了后世臣子的榜样和楷模,其中,最有名的想来也不外乎这二十四个人了。
说实话秦浩对自己榜上有名这件事真的挺意外的,倒也不是功劳不够大,这十几年间大唐的种种改变,哪一件跟他也脱不了干系,若没有真正过硬的功绩,他也不可能被封为郡国公,成为天下最顶尖的一批人。
实在是他自己太年轻了些吧,说到底凌烟阁不管在后世眼里有多么重要的历史地位,它本质上仍然是李世民有感身边的肱骨之臣一个个离他而去,心有所感之下为怀念旧友所立。
所以那上面一个个不是已经死了的,就是快要死了的,自己上去的话好像不管从哪个方面考量都挺突兀的。
他却还没有意识到,秦浩两个字在大唐所代表的分量,凌烟阁的初衷固然是怀念故人,但自从他落成的那天起,就带有极其强烈的,盖棺定论的色彩,本质上依然是一块政治大蛋糕,李世民也必须考虑各方势力的一个平衡。
仔细思考一下就会发现,二十四臣中,秦王府旧人、开国功臣、贞观功臣,三者各占八个,一个不多,一个不少,并不是真的按照功劳大小来排列的,否则裴寂又怎么会不在其中,更不是单纯李世民个人的追思会,否则无论如何也不会落下刘文静。
这是开国功臣、秦王府集团、以及贞观新贵之间相互妥协,相互迁就,最终选出来的二十四个人。
连秦浩自己都不知道,他如今已经成了后贞观时代的一根标杆,是贞观之后出仕的所有人中,目前的爵位最高者,是所有的贞观新臣的偶像。
更重要的是,他代表着一股势力,一股新兴的势力:青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