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因为刘澜失去徐州,必然首先注重的是粮食收入,所以糜家只能不断去游说百姓将稻田改种桑田,从青徐迁徙来的百姓还好些,但本地的百姓从来没有见过徐州时期的情形,所以大多数的百姓都不买糜家的帐,毕竟养殖桑蚕和种粮食比起来,太繁琐了,种粮食到了收获的使节粮食是可以见得着摸得见的。
而样桑蚕,你却需要先把生丝卖出去,然后再去买粮,这就经过了好几道手续了,而关键是到时候卖出的生丝能不能换来相等甚至更多的粮食?你糜家说能,可这只是说说罢了,难道你还能遇见半年之后的粮价?
如果发生战争呢?粮价成几倍增长,别说他们手里这点生丝了,就是把地都卖了可能都买不到相等的粮食,到时候要这些丝有什么用,能当饭吃?虽然内卫并没有直接查明是甄家在从中作祟,但传闻就这样突然在民间传开,甚至连青徐迁徙来的百姓都开始犹豫了,不敢再继续改稻田为桑田了。
内卫调查居然没有结果,这使得整件事都变得有些扑朔迷离起来,虽然很多人包括刘澜自己相信这一切都是甄家在背后捣鬼,但就是没有任何证据能证明,不得不说姜还是老的辣,甄家非常合理的利用了现在秣陵的大势,当然还有一种可能,那就是比起农业,经济作物在眼下的丹阳军百姓们根本不买账,填饱肚子才是关键,而要用桑树换成粮食,那就没几个人有这个胆子了。
当然刘澜和内卫没有调查出任何消息的原因,说白了就是甄家根本就没有在这方面用力宣传,去刻意引导百姓,不管怎么说甄家终归是甄家,家大业大,使出如此下三路的手段还真丢不起这个人,一旦东窗事发,指挥被世人耻笑。
他们做的其实非常简单,那就是作为刘澜治下最大纺织厂拥有者糜家,在收购生丝时因为量大,他们会将生丝的价格压在一个很低的位置,商人逐利,换成任何一个人都会这样做,以前在徐州,有官府管控粮价,而且地多人少,百姓可以种地也同时养蚕,都不耽误,就算粮食欠收,也照样能够用养蚕的收入购粮。
但在丹阳,却又是一番景象,地少人多,种植桑蚕的自耕农变少了,但是刘澜在徐州扶植起来的纺织作坊却没有少,以前徐州还在的时候丝多,糜家吞不下,剩下的自然就都流如到了小作坊的手中,所以价格自然是以糜家说了算,但现在的情况却不再是供大于求,而是求大于供,糜家还是以原有的价格收丝,那肯定收不到足够的生丝,因为百姓们就算有丝,也只会卖给小作坊。
利益最大化,小作坊只需要比之前收购生丝的价格提高半成,却将桑农的生丝全部收购到手中,桑农利益最大化,而小作坊虽然花费了比以往更多的价格,但羊毛出在羊身上,有了丝生产,就能见到利润,只不过比以前赚的少了些,可也要比倒闭强。
而甄家在这件事上可以说连一枚五铢都没有出,只是下意识的说了那么一句,看似无心,实则有意的提醒,就让糜家在丹阳生丝中损失惨重,而等他们反应过来之后,因为辽东生丝的原因,而动作缓慢,等反应过来之后,也为时已晚。
后知后觉的刘澜感叹着,当然这件事情胜利者看上去是甄家,其实不然,这完全是糜家或者说是糜竺在找死,因为糜家在生产纺织与加工是一条完整的利益链条,不可能说改变就能够改变,这无疑是最初刘澜没有考虑周全的,如果他把三个产业分给三个不同的家族,就不会有眼下的事情,但这也也好,适者生存,越来越多的小作坊出现并借此机会壮大,何尝不是一件好事?
而为什么刘澜说这是糜竺咎由自取,机构臃肿,反应效力缓慢是一方面,更关键的是商人逐利的特点,毕竟在这条利益链上,糜家吃到了太多的利益,而且可以说是将利益做到了最大化,如果不是他干预,苛刻、压榨劳工也可能出现,但现在这种情况虽然没有发生,但是压榨丝农却成为捞取利益的关键,因为在徐州的时候,整个产业链上的利润被糜家最少拿去了八成,剩下的两成才是那些小作坊的,而生丝的价格就更不用说了,百姓能获得的利益非常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