褚景然眸中有微恍的不真实,国师?
“国师……早就死了,现在所见……不过是……一个以色待主的……内撩罢了。”
听到这些话,露节心口蓦地一疼,好似被什么东西扎到了般,抬起头看着不远处的人,执拗的道:“在我心中,您永远都是卫临国的国师。”
他似想在面上扯开一个笑,可是却失败了,或许,在这种漫无目标的行尸走肉中,他早就忘记了笑是该如何表达的了。
褚景然转过身,平静的道:“将东西拿走吧。”
“听说您很久都未进食,再这样下去,您的身体会受不了的。”
“如果真是那样,或许才是解脱,只可惜……我死不了。”
试验过很多次,都死不了呢。
耳畔回响着的哗哗锁链声在渐渐远离,孱弱的没有半分力气的艰难,平静空洞的眸眼,与彻底破碎的骄傲与被皇者生生折去的翅膀。
回忆到当初对方将手帕递予自己时,那如雪山之巅的风姿绰约,再想到今天所闻种种幕幕,露节这刻忽的很想哭。
这半年来,这人到底经历了什么?
520号表示,天天吃了睡,睡了吃,偶尔无聊就戳戳墨九君的心窝子,一不小心戳过头了,就会被这会完全已被逼黑化的墨九君,来发羞耻版的捆绑py。
所以,谁比谁惨?
完全不知晓事情真相的露节抹了把眶中的泪,“我……能为您做些什么?”
给我买包砒霜,我要毒死墨九君个禽兽。
室内锁链声响微顿,足过了近半分钟的沉默后,幽幽声线传来。
“听说夹竹桃的花很美。”
“我……我去给您摘。”
……
露节拎着未封未动的食盒颤颤的退出了房间,除了微红的眶,面上半点看不到方才所有一切。
皇宫这几日的雪下的很大,四周都是白茫茫的一片,仿若失魂般,露节拎着食盒一路朝着西边而去,绕过了御花园,他来到了一座被大雪掩盖了大半的假山边。
将食盒随意放在一旁,如记忆中的当日,她坐在了被雪覆盖的那处,小心翼翼的自衣衫心口处拿出了那方微泛血渍的锦帛。
看着看着,忽的,她的眶中不受控制的掉出了一滴泪,砸落在了锦帛之上,紧接着是第二滴,第三滴……
直到整个人泪流满面,抱着之方于心中比命还重要的锦帛,泛着颤的彻底泣不成声。
国师大人,在露节心目中,您永远是世界上最干净,最纯粹,是天边最皎洁的那片月。
一个正好路过的小宫女好似听到假山后传来了什么声音,好奇的伸着头往里瞧,却只看到了一个精致的食盒。
奇怪?怎么会有一个食盒在这里?小宫女抱着食盒张望了半天没见到一个人,最后只能将食盒随手带离。
圈圈涟漪湖中,雪花飘落点点。
褚景然再次醒来时,已不知过去了多少个日夜,还处于晕眩的大脑让他一时没认出眼前之景,反射性的他动了动手指,却不想竟觉察到手掌被紧握于旁人掌中的力度。
原本榻边的墨九君就是浅眠,掌中手指微动的刹那他就蓦地张开了眼,侧头正好对上醒来人微偏疑惑的目光。
一抹惊喜的亮色在男人眸底绽放,自半月前御医下道出那番话后,半月来,墨九君未离榻旁半步,宽衣解带不分白天黑夜小心翼翼的照料,就恐旁人的不尽心与伤了榻上人分毫。
半月来不得安寝,不得安食令他整个人都消瘦了一圈,可再苦再累,在对上这双熟悉眼眸的此刻,都显得那般的微不足道。
“你醒了,有没有哪里不舒服?饿不饿?渴不渴?我给你宣御医来看看。”
半个月的时间,墨九君想,只要这人能醒来,只要这人活着,只要自己还能如现在般看到这人,他不在乎任何事。
他想慕浅浅的孩子活着,可以。
自己给那孩子光明正大的身份。
他想道教繁荣昌盛,可以。
自己撤掉所有部署,卫临境内大兴传承。
他想自己做一个勤政爱明的好皇上,可以。
自己定当恪守律己。
……
只要……他无事就好。
然而,不同于墨九君眸底绽放的亮光,在看清身旁男人的下一秒,褚景然原本平静的眸,若严冬的雪,蓦地化作了冰封千尺之寒。
对于他的话,褚景然视若未闻,张着已无血色的唇,道:“事情已发展至这般,皇上的戏……又何必再演下去。”
墨九君动作猛的滞住了。
“以前我一直不懂,您是皇上,境尘只是臣子,君让臣死,臣不得不死,您想要境尘的命,一声令下即可,却偏偏选择了最复杂的方式……”用浅浅来牵制我的一举一动。
“而现在……我大概懂了。”
比对简单的杀死一个人,摧毁他最在乎的东西那是比死更痛苦的事。
回忆那血腥的一幕,暗红铺满眼帘,时光交错中仿佛还有少女青涩的笑及容颜。
缓缓合上浸满咸湿的眼,褚景然轻声道:“若有来生,愿君……陌路。”
短短八字像是一根根被打磨的寒光凛凛的冰凌,直直的刺中了墨九君抛弃为皇者所有高傲后,已然支离破碎的心。
疼,好疼,疼入骨髓。
这是墨九君唯一的感觉。
仿佛全世界的空气被这简单的八字全部抽离,窒息的痛楚湮灭他全身上下。
若有来生,愿君陌路。
今生未所得,来生已断念。
蓦地,墨九君抬手捂住了自己的眼,像是不愿让那人看到自己疼到冷汗淋漓,面色扭曲的狼狈。
他曾以为,他墨九君是世界上最尊贵的人,却不想,那尊贵二字的背后是可怜的两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