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5.世上只有爸爸好22

滴答,滴答,滴答……

鲜血掉落在地毯上的声音在郑弘逸的耳边回响着,暗色的血,弥漫了他全部的视线,血,整个世界都是血。

脚下的地毯上,身后的玻璃上,少年的衣衫上,还有……那双他曾经起落于黑白琴键上,上天恩赐天生适合弹钢琴的双手之上。

‘将来我也能跟爸爸一样开属于自己的演奏会吗?’

‘当然可以,因为……黎忻有着上天恩赐的,天生适合弹钢琴的手,黎忻可以开最盛大,最恢弘的演奏会,全世界都将为黎忻喝彩。’

滴答掉落下的鲜血,浸染着郑弘逸的支离破碎的心脏,浸染着他一片荒芜的人生,还有他彻底空白一片的大脑。

在这个瞬间,少年曾笑着在他身边描绘的将来,怀揣着小心翼翼构画的全世界,全部被滴滴掉落的鲜血,浸成了刺眼的暗。

‘……全世界都将为黎忻喝彩。’

那刻,郑弘逸几乎是以一生中最狼狈的姿态冲到人身边,伸手,直接夺走了人手中那块沾满鲜血的玻璃碎片。

然而,这块玻璃碎片于已处于魔怔中的褚景然来说,更像是生命中自我保护的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于是,他发疯般的反抗着。

汹涌的鲜血在俩人手中蔓延,一寸一寸,染红彼此的衣衫。

终的将人手中的玻璃夺过来后,郑弘逸不顾手中血流如注的伤口,将疯魔般的人紧紧的圈在了怀中,阻止着他再去伤害着自己一丝一毫。

被禁锢住的褚景然挣扎着,用着已是血肉模糊的手,拼命的撕打着男人的怀抱。

“不要,放开我,放开我,放开,爸爸,救我,爸爸,爸爸,啊啊啊——!!!”

从痛苦到绝望的呼唤,从绝望到崩溃的嘶吼,所有的情绪与崩溃,在房中上演,在头顶回荡。

温热的鲜血,在空中飞溅着,洒落在俩人的脸上,洒落在身后的玻璃上,洒落在不远书柜,那曾被少年日日怀揣郑重,小心整理,日日翻阅的书籍之上。

‘我将来也要跟爸爸一样,在全世界面前开最盛大的演奏会。’

明亮的琴房中,少年曾经郑重许下的那个承诺,在此刻淋漓的鲜血面前,若古老城堡中,公主失手不小心掉落于地面上的水晶镜面,在啪的一声脆响中,彻底摔的粉碎。

没有了,现在,一切都没有了。

感受着怀中他的痛苦,感受着怀中他的绝望,感受着怀中他恐惧到颤抖的哭喊与这瞬间的彻底崩溃,郑弘逸这个向来于人前冷漠的没有一丝表情,除了音乐外,所有都可以无视的男人,埋于人脖颈紧闭的眸中,温热缓缓滑落。

一室哭喊与狼藉中,回响着的依旧是男人从始至终都泛着颤与泪的柔声安抚。

“黎忻,别怕,别怕,别怕……”

爸爸错了,求你,求你别怕。

郑家

“黎忻乖,别怕别怕,你生病了,过来把药吃了好不好?”

别墅二楼卧室前,郑弘逸一手拿着玻璃水杯,一手拿着感冒药,拧着心疼的眉,苦口婆心的劝说着。

房间里的落地窗被厚厚的窗帘遮挡,窗外明媚的阳光一丝都照不进,因郑弘逸的进房灯被打开,白色的光笼罩着房间,渲染着不易觉察凉。

房门正对角的角落中缩着一个人,他蜷着身子,双手紧紧的抱着自己的膝盖,许是听到响动,他自膝盖中抬起了颤抖的眼。

手臂后的那双眸,没有了往日的笑容,没有了往日的清澈,更没有往日孺慕的依赖,有的全部是害怕与惊惧。

透过手臂微小的缝隙,褚景然清楚的看到了不远卧室门前的男人,下一秒,似想到了什么可怕的回忆般,他张着惊惧的眸,就若深林中兔子遇到狼般的恐惧,全身开始不受控制的瑟瑟发抖。

看到这样的画面与手臂后那双陌生惊惧的眸,门前的郑弘逸只感世界的空气被瞬间抽离,张着嘴的他仿似有种呼吸不过来,下一秒就会彻底窒息死去的错觉。

他的少年……被他亲手毁了。

这种日子已持续了一段时间,自从那日清醒后,少年就是这般的状态,不言不语,不吃不喝,没日没夜的将自己关在房间中,锁在黑暗里。

郑弘逸心疼,自责,他不敢放少年一人独处,可但凡他稍有靠近,少年的神经就瞬间紧绷,整个人就如陷入梦魇般惊恐的瑟瑟发抖。

所有一切,若一朝回到昨初。

那晚后,郑弘逸天真的以为,他还可以去改正,他还以去弥补,却不想那晚,终是触到了少年心中久藏的禁忌之所。

这些天他道歉,解释,赔礼,郑弘逸用尽了所有他能想到的办法,他拼命的想改变这令他崩溃的现状,可他都失败了。

少年怕他,就如当初他怕着乔西般的模样。

愧疚?自责?后悔?都不足以来慨括郑弘逸现在的内心,那种感觉就像是亲手推倒了用尽毕生心力筑建的那个城堡,亲手毁掉了全世界的错觉,每一分每一秒,都痛入骨髓。

那个会对他笑,会坐在旁安静听他弹钢琴,会拉着他手臂依恋唤他爸爸的少年,消失了。

少年生病了,可他却不愿吃药,不愿上医院,甚至拒绝着所有的帮助。

郑弘逸不敢强逼,不敢硬来,只能不厌其烦的诱哄着人吃药,因为他知道,他若再用一丁点强硬的手段,少年整个人将会从内自外彻底崩溃。

这是他用尽所有都想守护的珍宝,这是比他的命还重要的存在,他怎么忍心再伤他一分。

可是……对方不信任他。

看着不远处的人,郑弘逸眼睛涩的厉害,“黎忻……过来吃药……好不好,”爸爸求你了,求你了。

“……”

时间一秒一秒的流逝,就在郑弘逸长时间规劝都都无果,悲哀的心如刀搅之时,卧室的门忽的被敲响,随之佣人微有忐忑的声音自外传来。

“郑先生,张医生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