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久保利通背上生寒:这个人……实在是太可怕了!
足足沉默了半柱香的时间,勉强抑制住心头狂涌的波澜,大久保利通开口了:
“小松君……还说了什么吗?”
西乡从道、大山岩不由都大透了一口气:
您总算开口了!快把我们哥儿俩憋死了!
“呃……”大山岩认真的回想了一下,“小松家老说,这是关逸轩写给主公的亲笔信,他偷偷的抄录了一份,叫我赶紧给大久保君送过来,千万别耽搁了……就这些,再没有别的了。”
“赶紧?”
“呃……是啊!”
西乡从道的关注点,不同于大久保利通,他诧异的问道,“‘偷偷的’?”
大山岩点点头,“对,‘偷偷的’——反正,小松家老是这样说的……”
西乡从道看向大久保利通,“大久保君,可有些奇怪啊,小松怎么会……”
话没说完,大久保利通一声冷笑,“当然不会了!小松带刀何许人也?岂会背着主公,将如此重要的信件泄露于外?”
西乡从道一怔,“大久保君的意思是,小松这么做,其实是……主公的授意?”
“当然喽,”大久保利通淡淡的说道,“主公想叫我看到这封信,可是,又不能当面将信甩到我的脸上——那不是太难看了吗?”
顿一顿,“所以,才叫小松君扮了一出‘蒋干盗书’!”
“呃……”
西乡从道、大山岩对视一眼,面面相觑。
又没有人说话了。
不过,这一回的沉默,没有持续多久。
“唉!”西乡从道叹了口气,“主公拿这封信怎么办好呢?还真是……有些替他头疼啊!”
顿一顿,“是不是……就权当没有收过这封信呢?”
事实上,西乡从道想问的是,“咱们拿这封信怎么办好呢?”
可是,不能这样直捅捅的问出来,便如此这般、拐弯抹角一番了。
“清国辅政王的亲笔信,”大久保利通摇了摇头,“怎么可以‘权当没有收过’?”
顿一顿,“不但要回复,而且还要快!——没听小松君说‘赶紧’、‘别耽搁’吗?”
西乡从道、大山岩再次对视一眼:“赶紧”、“别耽搁”原来还有这层意思在的?
不过,“赶紧”将抄件送给大久保君和“赶紧”回复清国辅政王,两者之间,好像,还确实是有关系的……
“那……”西乡从道囔囔着说道,“到底该怎么回复呢?信里的话,说的那么难听……”
大久保利通叹了口气,“再难听也得当成好听啊!”
顿一顿,“怎么回复?自然是卑辞甘颜,指天誓日,说,第一,西本愿寺之‘乱法’,真不干我们萨摩藩的事情——下藩对于明如的丧心病狂,也是嗔目扼腕的!”
再一顿,“第二,殿下实在是误会了!下藩从没有过任何‘倒幕’的企图,之前没有,之后,更不会有!请殿下放心——萨摩藩一兵一卒,皆不会越出藩境一步!”
西乡从道和大山岩都微微张开了嘴巴,“啊……”
“关逸轩的信,”大久保利通说道,“主公得尽快回复,大村的信,我也得尽快回复——”
顿一顿,微微苦笑,“得赶在天皇陛下“纶音广布”之前送到人家手上啊!”
这一回,是慢性子的大山岩反应更快些,“对!如此一来,这道诏书,或许……就不必颁布了!”
西乡从道也反应过来了,“对啊!这道诏书如果颁布了,那可就大麻烦了……”
舔了下嘴唇,打住。
“这样,大山君,”大久保利通说道,“过一小会儿,我就给大村写回信,你就在这儿等着,写好了,你将大村的来信和我的回信,一并带上,去见小松家老——”
顿一顿,“大村既是我的‘故人’,自也是小松君的‘故人’——‘故人’来信,请他也看一看嘛!”
再一顿,“然后,替我向他‘请教’一下——我这样回复‘故人’的信,合适不合适?”
大山岩心领神会,“是!”
西乡从道实在忍不住,试探着问道,“那,大久保君,咱们的大事……”
大久保利通强抑心头悲凉,声音平静,“目下的形势——暂且打住吧!”
这个回答,西乡从道不算意外,可是,毕竟难掩沮丧,而且,也实在不甘心,“就是说,这一回,法国人的‘东风’,咱们‘借’不上了?”
“借东风?”大久保利通淡淡一笑,“西乡君的话,有些意思啊!”
顿一顿,声音更淡了,“北宁一役,不过中法宣战后的正经第一仗,之后的事情,谁说得准呢?且走着瞧罢!”
西乡从道、大山岩都默默的点了点头。
“攘外必先安内,”大久保利通的声音变得冷峻了,“目下,要先把萨摩藩内部的事情做好。”
“内部的事情?”
“萨摩藩有内鬼!”
大久保利通的嘴角微微抽动了一下,面容显得有几分狰狞了,“咱们得先把内鬼给清理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