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住。
蔡尔佳心中一动,仔细的想了一想,说道:“王爷说的是!不过,兵荒马乱的,庄某的供词,也只问了一遍,可靠不可靠,目下,还不大好说——”
顿一顿,“卑职的意思是,这个供词,必须反复询问,六、七遍问了下来,如果其中有隐饰欺瞒的,很难不露出破绽——前后总有对应不上的!”
再一顿,“可是,庄某的身份特殊,单靠步军统领衙门,很难……呃,一遍又一遍、没完没了的询问,这,呃,其实是将他视作疑犯了!他若不配合——”
打住。
关卓凡点了点头,“你说的也是——还有吗?”
“是,还有——”
顿一顿,蔡尔佳说道,“勘察现场的时候,在后角门边儿上,发现了一块腰牌——呃,宫里头的侍卫的腰牌。”
“什么?!”
蔡尔佳微微苦笑,“王爷,不是假的——”
说着,伸手入怀,掏出一块巴掌大小的木牌来,双手递了过来。
关卓凡接过。
这是一块长方形的柞木牌,已经摩挲的有些“包浆”了,上头一共四行字,中间两行是凸起的阳文,一行是“西华门”三字,一行是“同治五年制造”六字;最靠左的一行,写着“三等侍卫年三十三岁”,最靠右的一行,写着“眼细面黄高颧微髭”。
关卓凡拿在手里,翻来覆去的看了又看,娘的,还真不像是假的!
“这个侍卫叫做奎光,”蔡尔佳说道,“在西华门当差;已经同留在侍卫房的那块对过了,严丝合缝,一点儿不差。”
顿一顿,“问奎光,他居然说,不晓得在哪里把腰牌给弄丢了!”
“嗯?怎么回事儿?”
“我们是在奎光家里将他拿下的,”蔡尔佳说道,“踹开门的时候,他还在床上呼呼大睡,一身、一嘴的酒气——宿醉未醒。”
顿一顿,“将他弄醒了,他还不晓得腰牌已经不见了!——他今儿个不当值,因此,昨儿个下值之后,就约了一大帮子狐朋狗友,听戏、下馆子、逛窑子,最后,喝的酩酊大醉,勉强挨回了家,头一沾枕就睡过去了,所以,根本就不晓得,腰牌是在哪儿、以及在什么时候丢掉的?”
再一顿,“当然,这些都是奎光自个儿的说辞。”
“打开门,”蔡尔佳说道,“进来了五个人,庄汤尼说,定睛一看,倒小吓了一跳——”
居中、靠后的一位,披着斗篷,戴着风帽,帽檐压的很低,几乎整张脸都掩在阴影里,深夜之时,灯光昏暗,更加看不清楚长什么模样。
这一位,想来就是“贵人”本尊了。
左右其余四位,人人一身黑色紧身夜行服,而且,还拿黑布蒙着脸——
呃,这四位,想来是护卫一类的人物,可是,这身打扮——呃,是不是小心过逾了些呢?
“庄汤尼说,”蔡尔佳说道,“文通译对着居中的那位‘贵人’,点头哈腰,口称‘艾大爷’——或者‘爱大爷’?庄汤尼说,他的汉话不算好,没法子确定,文通译喊的,到底是什么‘大爷’?”
“艾大爷”——姑且这么叫——向文通译确定了庄汤尼、阿历桑德罗和王姓杂役的身份后,点了点头,说道:“好——动手罢!”
话音刚落,四个黑衣护卫手中,已是寒光闪烁,其中二人,踏上一步,也没看清他们如何动作,文通译和王杂役两个,就被搠了个透心凉!
文通译极短促的“啊”了一声,王杂役哑巴,只闷闷的“呃”了一下,然后,齐齐软倒在地,抽搐了两下,就都再也没有声息了!
庄汤尼和阿历桑德罗正在瞠目结舌,又一道寒光斜斜掠过,一股鲜血从阿历桑德罗下颌下喷了出来——被抹了脖子了!
一时不得便死,也喊不出声来,阿历桑德罗捂着脖子,撞撞跌跌的往回跑。
一个黑衣人欲追,那个“艾大爷”冷冷的说道:“不必追了!他活不了!”
“‘南堂’坐北朝南,”蔡尔佳说道,“阿历桑德罗一手捂着脖子,一手扶着教堂的外墙,就这么贴着墙根儿跑,一直挨到教堂南边儿的‘圣母山’,终于不支,摔倒在地,慢慢儿的咽了气,那个血,淋淋漓漓的,从北到南洒了一路,瞅着……呃,也挺瘆人的……”
说到这儿,蔡尔佳干咽了口唾沫。
关卓凡:“圣母山?”
“是,”蔡尔佳说道,“其实就是一座不大点儿的假山,前边儿立了座什么‘圣母’的像,汉白玉雕的——”
顿一顿,一边儿比划,一边儿说道,“阿历桑德罗正正好倒在圣母像的脚边儿,脸冲下,正正好伏在圣母像的脚背上,那个血,将圣母像的两只脚,都……染红了。”
雪白的汉白玉圣母像,倒伏的神父,被鲜血浸染的——
呃,好有画面感啊!
我靠……
关卓凡微微透了口气,“你继续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