格朗迪埃尔没搭理穆勒,继续说自己的话,“还有,‘法军三兵舰‘蝮蛇号’、‘梅林号’、‘玛丽公主号’,尽数为我虏获——你看,人也好,船也好,指名道姓,清清楚楚——”
穆勒继续嚷嚷,“那又如何?”
不过,这一个“那又如何”,已没有上一个“那又如何”的中气那么足了。
“什么‘那又如何’?”格朗迪埃尔提高了声音,“不是说中国人不会干谎报战功、讳败为胜的事情,可是,干这种事情,具体战果,人船数量,必然都是含含糊糊的,哪里能够一一确指?”
微微一顿,“声称‘阵斩法酋图某’、‘擒获法酋安某’,结果没过几天,‘图某’、‘安某’活蹦乱跳的在沱灢或西贡露面了——中国人的脸,往哪里搁?”
“中国人本来就不要脸的……”
“穆勒将军!”格朗迪埃尔不耐烦了,声音里带出了几分交趾支那最高行政长官以及海军前辈的威严,“你是西贡海军司令,不是中学二年级的学生!不要再说这种没有意义的的话了!——究竟于事何补?”
顿了顿,“别的不说,目下,我们对‘降龙行动’的情况一无所知,中国人却弄出来一个‘升龙大捷’——单单这一点,就很不对劲儿了!”
溃败的一方,必上上下下,一片混乱,加上专心逃命,不及其余,战报肯定要比胜利的一方慢好几拍儿;再者说了,报捷一定唯恐不速,“报败”嘛,除非是请求援军,不然,多半是能拖一天是一天。
所以,格朗迪埃尔的“很不对劲儿”,就是说,我方确实可能遭受了失败,而且,可能是很严重的失败。
穆勒兀自不服气,“总督阁下,未必就有什么‘不对劲儿’!就算‘降龙行动’一到两天之内——我说的是军事那部分——便结束了,巴斯蒂安的报告,也不可能这么快就达到西贡——您算一算路程和时间!所以,我们对‘降龙行动’的情况一无所知——说明不了什么问题!”
“那中国人呢?”
“升龙距中国更近啊——不论陆路还是海路!”穆勒说道,“还是要请您算一算路程和时间!”
格朗迪埃尔皱起了眉头。
“打舆论战、心理战——”穆勒继续说道,“自然要抢在前头说话!而且,声音要大——恶人先告状嘛!”
“你太一厢情愿了!”格朗迪埃尔指了指桌子上的电报,“这上头,即便真有一定的舆论战、心理战的成分,也是局面占优情形下的舆论战、心理战!我算过你的‘路程和时间’了——升龙确实距中国更近,可是,这个效率——信息传递、制定计划、发动舆论——依然是非常之高的!”
顿了顿,加重了语气,“这绝不是失败者能为的!”
“我不觉得是一厢情愿!”穆勒梗着脖子,“反正,无论如何,中国人的鬼话,不可以尽信!——就算‘降龙行动’真有些损失,也绝不可能像中国人说的什么……‘无一人片板逸出’!——根本不合情理!”
顿了顿,“别的不说,中国人怎么会出现在升龙?——从未有过相关的情报嘛!”
穆勒“不可以尽信”、“真有些损失”云云,其实已经是在心虚了,其实表示他已经相信,我方确实可能遭受了某种程度的失败,不断的大声嚷嚷,其实是在“走夜路吹口哨”,自己替自己壮胆儿。
“情理?”格朗迪埃尔一声冷笑,“这个世界上,不合情理的事情,多了去了!”
“反正,”穆勒急赤白脸的,“不能偏听中国人的一面之辞,自乱阵脚!一定要等到我们自己的消息传了回来,再定行止!”
“恐怕等不到那个时候了!”格朗迪埃尔微微的摇了摇头,“在向我们发报的同时,驻华公使馆也一定向巴黎做了报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