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格威视事之处的侧间就是凯瑞本休息与玩耍的地方,平常的时候常有轻柔的晚风掠过垂下的细纱,送入月光与银冠花的馥郁花香,但今天这一切似乎都凝固了,照顾凯瑞本的精灵法师倒在地上,一道黑色的影子正漂浮在摇篮上,自上而下地俯瞰还在沉睡的精灵婴儿——他的姿势十分古怪,像是想要接近,又像是要远离,这让他的身躯(姑且这么说吧)倾斜了最少四十五度以上,若是凡人早就狼狈地跌倒在地,他倒还是轻轻松松,泰然自诺。
仔细看的话,他的脚都没有落在地上。
他用研究的眼神打量着这个婴儿,他没有见过英格威的妻子,但这个......看上去简直如同一团面包胚子的“东西”距离英格威也太......遥远了一些,他努力回忆着自己的弟弟妹妹小的时候,虽然作为施法者,强大的记忆力必不可缺——但那真不是他会去关心的地方,唯一的问题大概就在于,他记得那些蠢货的头上似乎,可能,应该......是有毛发的......
“英格威,他这是......秃了?”
“不会比你更秃。”英格威说,密林之王已经张开长弓,淡金色长发绞成的弓弦在月光下熠熠生辉,甚至连架在弓弦上的魔法箭矢有有些黯然失色。
“好久不见,”巫妖轻柔地说:“英格威。”
“好久不见,”英格威说:“埃戴尔那。”他看了一眼倒下的精灵法师,她还活着:“马上离开。”他说:“不然我会再给你一箭。”
“这可不是欢迎一个朋友的最佳方式。”埃戴尔那说。
英格威笑了笑:“我们很早之前就不是朋友了。”他低声说:“埃戴尔那,从那一天起,就不是了,而你也是这么认为的,不是吗?你想要杀我,我也想要毁了你。”
“但今天或许可以例外,英格威,你看,月光是那样的美,”埃戴尔那轻轻落下,他掀开兜帽,露出一张虚假的面孔:“而我是为了履行约定而来的。”他看向英格威:“我们有过约定,英格威,我们要做彼此长子的父亲,给予他们祝福。”
“一个不死者的祝福?”英格威说:“还是诅咒?”
“祝福并不会因为身份而不同,”埃戴尔那说:“虽然友情会,但我只是想给孩子一个礼物。”他从长袍里取出两把刀刃微微弯曲的长刀,“我把它们叫做星光,与银冠。”
英格威微微动容:“这是你的刀。”他还与埃戴尔那并肩作战的时候,曾经无数次地看到过这两把长刀如同痛饮美酒一般痛饮敌人的血。
“我重新淬炼了它们。”埃戴尔那说。
事实的确如此,埃戴尔那的长刀原先是他的两根肋骨,他的银龙父亲把它们取出后混入自己的血,加上秘银与精金熔炼成了这两把刀,“我已经用不到它们了。”埃戴尔那说:“我希望它们不至于在我的箱子里蒙灰。”
英格威没有说话,他收起长弓,走上前去,默默地伸出手去,用指尖触过这对长刀,它们在他们分道扬镳之前,就已经被无尽的怨恨与幽魂缠绕,但现在它们纯净明亮得如同大河的源头与星辰的微光。
“你怎么做到的?”英格威问。
“还记得你上次给我的一箭吗?”埃戴尔那说:“经你附魔的箭矢仍然那样犀利,令我怀念。”
“如果你真的这样怀念,”英格威讥讽道:“我这里还有很多。”
“别像对一个敌人那样的对我,英格威。”
“不然呢?你以为我们还能是朋友?”
“你不应该是那种墨守成规的俗人。”
“我是。”英格威说:“你应该记得我是怎么阻拦你的,而你,”他看向巫妖:“你给了我一刀。”
“并不致命。”
“它毁了我对你最后的信任。”英格威说:“也许我们从一开始就不应该成为朋友。”
巫妖转过头去,用行动来表示自己并不愿听。
“时间会改变一切,“埃戴尔那说:”你会明白,有些事情并不值得改变我们之前的关系。”
“见鬼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