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听到宫主二字,神色恭敬起来,“将军虽是豪杰,却远没有资格得见宫主。”
连宫主都没有见到么?男人微抖,他回身看去,无边的雪原已被血染红,尸体横在雪地里,已被风雪埋过大半,空气中尚能闻到腥咸浓稠的血气。他仰起头,闭上眼,迎上烈风,风里卷着极北的雪片子,割得早已冰冷的脸上有了痛感。
他毫不犹豫地把身上的细甲脱下,只剩了一层单衣,他跪地,神色凝定而虔诚地将细甲置于冰上,手撑在细甲上,他狠狠磕头,额头触到冰雪上,沾了森然的冷。
“这一拜,是为我死去的弟兄们。你们的死,是因为我的轻敌。”
膝盖上传来的冰冷触感刺得男人一颤,他艰难起身,目光如电直射向远处之人:“古书上说,古代的将军会把铠甲埋在自己的冢里。今天,我死,但绝不会让你‘无忧宫’好过!”
男人凝起最后的气力,拿起被弃在一旁的长剑,被埋在雪里本已冰冷的剑长鸣一声,剑锋微动,烁目的金光沿着剑身流淌起来,沿着他四肢百骸灌入躯体,那一刻,被封住的身躯倏然一热,炽烈的血液涌动起来,燃烧,奔腾,像是烈焰一般席卷过他脚下的冰原。
“你们‘无忧宫’的人还真是自大啊!明明自称不问世事,却偏要隐在幕后操纵天下局势,玩弄权术!你们自称神使,看不起人的生命,甚至随意轻贱他们!我的将士们,他们有的人还年轻,原本前途大好,有的人妻儿老小一家子都等着他一人!是你!是你们以所谓神,所谓的天命毁了他们!凭什么?凭什么?”他咆哮着,把剑向冰层里一掼,坚冰赫然裂开一条缝。
冰峰上的人神色终于变了,“你的血——”
男人冷冷看着对方,他抹了把脸上的血,手中的剑沾了他的血,颤动地更加厉害,金光陡然一烈,一时间以他为中心的雪和风都不再敢逼近,向四处飘转开。
“来吧!”男人怒吼着祭出剑,握着剑猛地一跃,卷着呼啸的风,带起一道赤金的光,如烈焰一般在半空掀起燎原之势,“神使如何?神又如何?老子才不惧呢!”
一剑卷起漫天风雪,带着铺天盖地的金芒,携胸中势如江海的三分志气,浩荡难平五两怒意,手起,剑落,燎原火焰霎时浇在那人立足的冰柱上,天地间轰然一声巨响,冰柱骤裂,破碎的冰碴子在空中四溅,坠入茫茫原野。
“不愧是天生神力!这一剑,力敌千钧!”飞身跃起向后的那人不禁赞叹,他长叹了口气,口中呼出的白气在冰风里凝了冰,“赫连将军,我敬你忠肝义胆,武艺天下一绝,倘若你愿留在无忧宫,宫主大度,必然会赐你一条生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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