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珲见吕文焕和贾似道都没有回兵,叶楚楚和王琳琳也都没有回来,心中不免有些担心,这时他忽然想起了那个和杜丽丽同住飞云阁的叫罗素琴的贾似道手下的女杀手,便向人问起她的下落,得知她在大军出动的那一天便不见了踪影。
“难道是让贾似道安排去刺杀忽必烈了?”肖甜甜说道。
“也许吧。”孙珲看了看高挂于夜空中的明月,说道,“等她回来就知道了。”
入夜,元军大营。
帐幕掀起了一角,骤然涌进来的除了明亮的烛光还有刺鼻的脂油焦气。这样的气息在这里已经盘旋了几日,要不是香炉中点着的薰香,帐中的人也许早就嗅不出这样的焦味来。
忽必烈没有抬头。他的手指间捏着一枚洁白可爱的石子,轻轻在香炉顶上温着的铜酒碗上敲击。“嗒,嗒嗒,嗒,嗒嗒”单调的敲击声听得人心烦,忽必烈却恍若不知,一双目光落在堆满了书籍的桌案上,却是毫无焦点。
进来的人静静站在那里,并不出声,只是咬着下唇挣了挣眉头。皇后本该是带着一丝快意看着忽必烈发呆的——能让他这样为难的时刻不多。然而,现在显然不是正确的时机,让忽必烈头疼的事情也许对她来说就更加为难。皇后不得不正视这个让人烦恼的念头:从踏上南攻之路的第一步开始,她和忽必烈的距离就越来越近。他们本该是处在世界两端的两个人,是被不同的信仰隔离开来的,但是他们最后还是走到了一起。
突然想到天空中那个人的锐利眼神,皇后的身子竟然忍不住震动了一些。虽然当时他们一个在天上,一个在地上,距离很远,她却还是压不住心底的那分寒意,似乎那个人的影子可以远远的投射到这御帐中来。
“……皇后,”忽必烈总算醒了过来,“你冷么?”他一脸的奇怪。从冰雪覆盖的高原到湿热的南方,蒙古人叫苦还来不及,皇后却打了个寒战。
皇后摇摇头,几乎立刻就换上了平时淡定从容的恬静神情:“您叫我来做什么?”
忽必烈看着她清澈的眸子,忍不住露出一丝苦笑。怎么说皇后在名分上都是他的妻子,可从大婚到现在,说过的话也数得过来。他原想说:“叫你来非得有什么事才行?”然而终于还是没有说出口,这样的话连他自己都觉得无聊——座边那口长弯刀上的深深印痕都还若隐若现,提醒着他白天发生了什么事。
如果不是这把刀替他挡住了宋军炮弹爆炸产生的致命碎片,他现在很可能就不会坐在这里和皇后说话了。
“百无一用是书生?”讥刺的话语脱口而出,他心中满是自嘲。
他仰幕中原汉人的文化,吕文焕被人讥称为“吕生”,他并不觉得这样的“别称”有什么不好,但现在看来,他小看了这个文才不凡的宋人将领。
“什么?”皇后愣了愣。
“没什么。”忽必烈知道自己失言,索然无味地摆了摆手。皇后却还是迅速明白了他的意思,脸上涨红起来。帐篷里的气氛忽然变得尴尬而暧昧,两个人各怀心事,隔开他们的桌案就好像永远那么遥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