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个灰色的人影在向教堂奔跑,他们把冲锋枪顶在肚皮上,边往前冲边射击。乌兰诺拉索夫急忙打开保险,射出长长的一梭子,手里的冲锋枪就象有生命的东西一样,直往上不断的跳动着。
“往上跳得厉害,”他猛然醒悟过来,“应当短射,短射。”
他调整了射击状态,而人影却仍然不断地冲过来,他觉得他们好象直接冲他而来。子弹射到砖墙上,射进死去的战士的尸体,粘稠的血溅到了他的脸上,但他顾不上擦,只是当他缩到墙后面给手里的冲锋枪重新装上子弹的时候,这才会腾出手来抹了一把脸上的血。
不知过了多久,一切都平静了下来,德国人也不再进攻了。但乌兰诺拉索夫还没有来得及环顾一下周围的情况,没有来得及问一问入口上的情况怎样、还有没有子弹,突然间天空中又响起沉闷的嗡嗡声,紧接着,炸弹的尖啸声便划破了硝烟弥漫、尘土飞扬的天空飞落下来。
就这样一天过去了。敌机轰炸的时候,乌兰诺拉索夫并没有四处乱跑,他就卧倒在这拱形的窗口下面。随着每一次爆炸,死去的战士的脑袋就在他头顶的上方不停地摇晃。当轰炸停止了的时候,乌兰诺拉索夫就爬起身来,朝那些向他进攻的人影扫射。他已经不感到害怕,也没有时间的概念了,堵着的耳朵里一直在鸣响,干渴的喉咙里令人讨厌地直发痒,他的手臂已经不习惯离开跳动着的德国冲锋枪了。
只是到了黄昏,才开始安静下来。德国人轰炸了最后一次,“容克”飞机吼叫着,绕着浓烟冲天的废墟上空转了最后的一圈,于是谁也不再向教堂冲了。弹坑累累的大院里,横着灰色的人影:有两个还在动弹,朝着某个灰堆里爬,但是乌兰诺拉索夫没有再朝他们射击。那是两个伤兵,军人的荣誉不允许他将他们击毙,再说子弹也不多了。他瞧着他们如何爬动,他们的手臂如何弯曲,暗自感到惊讶,此时他心中既没有同情又没有好奇。什么都没有了,除了无法排解的疲劳。
他真想就那么躺在地板上,闭上眼睛,哪怕只是一分钟。但是脑袋里似乎有一个声音在提醒着他:应当了解一下,活下来的还有多少人,到什么地方才能弄到子弹。他把冲锋枪关上了保险,踉踉跄跄地向门洞走去。
“你还活着吗?”中士问道,他坐在墙根,伸直了两腿。
“活着呢。”乌兰诺拉索夫说道,“你怎么样?奥列格同志?”
“还好吧。可是子弹打光了。”中士回答。
“你们还剩下几个人?”乌兰诺拉索夫问道,一屁股坐到了中士身旁。
“没受伤的,五个,受伤的,两个。一个好象给子弹打在胸部上。”
“那个边防军的战士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