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他们之外,还有新神,他们在玉京城中,玉京城最是华丽,他们也在看着走来的秦牧,有的幸灾乐祸,有的蠢蠢欲动,还有的吹着口哨。
秦牧视而不见,充耳不闻。
秦汉珍与珍王妃也带着为数不多的秦家子来到玉京,面色复杂的看着秦牧穿过玉京城的街道,从朱雀门来到承天门。
承天门高高耸立,前方便是弥罗宫凌霄殿,皇极大殿,象征着天帝无双威权。
承天门下,秦牧停步,转过身来,向叔钧躬身道:“神王留步。”
叔钧还礼,停下脚步,站在承天门下,看着他登上一道道阶梯,拾阶而上,走向凌霄宝殿。
秦牧一阶一阶的前行,过了不知多久,他终于来到凌霄殿前。
凌霄殿中,一位帝皇坐在宝座上,见到他来了,于是站起身来。
开皇脱去身上的帝袍,将帝袍叠的齐齐整整,放在宝座上,又摘下头顶的帝冠,压在帝袍上。
他提起腰间的无忧剑,铮的一声,无忧剑出鞘,剑鞘被他轻轻一挥,插在凌霄殿的柱子中。
剑光明亮,映照凌霄,满殿剑影晃动。
他看着走入凌霄殿内的秦牧,静静地等待秦牧的到来,他的身影屹立在那里,给人一种亘古不动,道心不移。
尽管岁月逝去,他的初心始终不改。
秦牧来到他的身前,露出笑容:“秦开,好久不见。”
开皇也露出笑容:“牧青,百万年未曾见过了。你从太皇天走来,一路看到了什么?”
“我看到了你的天庭腐朽。”
秦牧取出剑丸,轻轻一晃,剑丸化作一口神剑在他手中鸣响,秦牧弹剑,剑尖剑身不断震动,悠然道:“你迁徙无忧乡的初心是好,但是只有你自己能够坚持自己的初心,你的老部下则无法承受失败,陷入道心瓦解的苦痛悲凉之中。他们做不到与你一样负重前行,只会怨你恨你。他们不是你。”
开皇点头:“是我力压众议,一心想要迁徙到无忧乡,罪责在我。你还看到什么?”
秦牧道:“我还看到你的开皇变法已经失败,人心分崩离析。在你决定迁徙到无忧乡时,开皇变法便已经失败了,只剩下一些流于表面的东西。”
开皇点头:“开皇时代,以神为人用为立国之本,我舍弃立国之本让开皇诸神没有守护百姓守护众生,以至于变法中断。罪责在我。你又看到什么?”
秦牧道:“我看到新生一代没有变法精神,偏安一隅纵情欲海,无血性,无拼搏之能,无开创之举。新老一辈,隔阂深重。他们不是你。”
开皇道:“罪责在我。”
“我还看到秦家血脉为你当年决策而死,一代又一代人前赴后继。”
秦牧怅然道:“他们不是你,无法成长为另一个开皇,只能用自己的命弥补你的过错。”
开皇黯然:“罪责在我。”
“我还看到你想走出去,却走不出去,能走出去的只有开皇,走不出去的却是无忧乡的所有人。他们走不出无忧乡,你被他们所累,你也走不出无忧乡。”
秦牧抖动手腕,挽了一个剑花,接着剑尖斜垂下来,指着地面,淡淡道:“秦开,让我来打碎你心中的无忧乡吧。”
轰隆——
开皇天庭的弥罗宫凌霄殿四分五裂,巨大的建筑斜斜滑落下来,从阶梯上一路溃塌,柱子巨石滚动,雕梁画栋在尘埃中被砸得粉碎!
凌霄台上,开皇剑尖斜指地面,微笑道:“牧青,我等你很久了。请——”
秦牧瞳孔骤缩:“请。”
————三千九百字,差点四千,算是大章吧?
秦牧望着看不到尽头的坟冢,心中生出怪诞的感觉。
他一路走来,无忧乡三十三重天像是三个不同的世界,开皇的老臣在怨声载道,自暴自弃,新生代在纵情享乐,花天酒地。
而秦氏一脉却又在打生打死,为了无忧乡的安宁而抛头颅洒热血。
这也太荒诞了。
“无忧乡已经畸形了,或者说,无忧乡分裂了。”秦牧心中感慨。
一个撕裂的无忧乡,老一辈因为抛弃了原来誓要守护的子民而道心崩溃,新一代则沉寂在所想即所得的无忧无虑之中。
秦家则因为觉得有愧于子民有愧于老一辈,又要守护开皇的荣耀,维护无忧乡的安宁,以近乎自残的行为保卫着无忧乡。
“你们不让我回无忧乡,是担心我像埋在这里的秦氏列祖列宗一样吗?”
秦牧摇了摇头,其实他心中的无忧乡早已崩塌了,土崩瓦解,不复存在,只是对秦家列祖列宗保护无忧乡守护开皇的荣耀而做出的牺牲觉得不值。
“当年是开皇分割了彼岸世界的半壁江山,开辟出无忧乡,得罪了造物主,而今也是秦家子建立了彼岸幽都,让两族重归和平。”
秦牧向秦汉珍道:“从今往后,秦家的子嗣没有必要再为了守护开皇的荣耀与造物主硬拼了。”
秦汉珍摇头,向前走去,道:“今后秦家的子嗣还是会为了开皇的荣耀,为未来的战争去拼死拼活。无忧乡是这样,但离开了无忧乡,外界又何尝不是另一个无忧乡?”
秦牧跟着秦汉珍前行,走过一座又一座坟冢,心头宁静而空灵。这一代又一代先辈的死亡,与造物主之间的战争,让他想笑而笑不出来,想哭哭不出来。
他只能摇了摇头。
他懂事以来,一直苦苦搜寻寻寻觅觅的无忧乡,终究是雾中花水中月。
不处在他的位置,很难明白他此刻的心情和心境。
珍王府快到了,前方的坟冢渐渐少了,有些年轻的男女在苦苦修炼。
他们应该是秦家的后辈,与秦牧差不多的年纪,有的比秦牧年长,但大不了多少岁,比秦牧年轻的也有。
秦家的子弟不多,只有十几个人,训练起来比无忧乡其他地方的人更加刻苦,近乎苦行僧一般磨砺自己的肉身,打磨自己的元气,凝练自己的神识。
现在的无忧乡很多新生代享乐为重,很难看到这么刻苦修行的了。
秦牧停下观看,向秦汉珍道:“秦家只剩下这些人了?”
秦汉珍点头,道:“只剩下这些了。帝皇家的后代,百世之后,谁还觉得你是皇族?只有你自己心里这样认为而已,只有你自己还坚持着这份骄傲而已。不努力的话,造物主来袭的时候,会死得很惨。凤青回来之后,我们才松了口气。”
秦牧看了片刻,秦汉珍唤来一个小女孩,道:“思莹,这是你堂哥。”
那女孩一身汗水,运转元气把汗水蒸腾干净,好奇的看着秦牧,笑道:“他明明是造物主族的圣婴,特别凶,吓哭了好多人!我当时都吓哭了。”
秦牧露出笑容,取出一滴鸿蒙元液,观想出一枚珍珠,将鸿蒙元液封在里面,送给她,笑道:“你挂在脖子上,平日里修炼很有益处。”
那女孩收了,又跑出去修炼了。
“思莹是秦家里最小的,是你大伯的遗腹子,还没到十岁,现在是我在教导她。”
秦汉珍道:“咱们回家,我带你去祠堂祭祖。”
秦牧点头,珍王府不算大,没有龙变天的穷奢极欲,不过祠堂却不小。珍王妃和叔钧在外面等候,秦汉珍引领着秦牧走了进去,只见一个个牌位摆放整齐,堆砌在一起像是一座规模宏大的祭坛。
这里很是肃穆,气氛凝重。
秦牧跟在秦汉珍后面,叩拜上香。
秦汉珍取出秦家的族谱,询问道:“要把你的名字添进去吗?”
秦牧迟疑一下,摇了摇头:“我要去打开皇。打开皇之前,我不能在族谱上。打开皇之后,我也不能出现在族谱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