住在隔壁的虫长官 二十一

温湿度调节系统在感应到屋主回屋后已自动开启,现下房间里应是温度正好,但齐斐在按上那只虫爪的一瞬间,觉得他像摸到了一块冰。

言攥着杯柄的手冰冷而僵硬,仿佛一件与杯柄嵌在一起的死物,齐斐摸到了一手冰块融化般的湿滑,他下意识移动了一下指腹,发觉手下的液体要比水粘稠。

被极其锋利的锐器割伤时,痛觉总是来得要迟缓些。

直到指尖后知后觉传来割裂感,齐斐才反应过来那股粘稠源自他的手指,他伸手按上言的虫爪的时候,对方那隐隐有冒头迹象的利爪正好完全伸展出来。他们的手在错误的时间紧密相触,那锋利的爪子尖刺进了他的指腹。

伤口横向创面不大,但纵向深度略有些深,带着腥气与瑰丽色泽的新鲜血液在交叠的手指间淌过,它为那只先前呈现出死物质感的虫爪带去了些病态的生命气息。

只差那么一点,言险些沉入回忆的思绪被这湿滑与浅淡腥气唤回,他缓缓垂下视线,看了自己指尖被染上的血色半晌。他一开始没意识到这到底是谁的血,还在逡巡着自己的指尖,在上面找寻伤口,片刻之后他明白过来,抬眼看向齐斐。

颇具攻击性的爪子尖与未穿戴任何防御铠甲的指腹依旧以错误方式相连,但齐斐仿佛觉不出痛感,那只温暖干燥的手依旧按在言的手背上。

齐斐在言抬眼后才彻底看清虫长官的神情,他为那表情蓦地一怔。

与齐斐之前见过的所有神态都不同,此时抬眼看向他的言神情里充满茫然。就像是一个犯了无心错误的孩子,既对自己酿成的糟糕后果手足无措,又不想隐瞒实情,故意将错误遮掩,最终只好带着对未知惩罚和怒气的忐忑,主动站出来认错。

这是之前齐斐点破言一直回避着的问题,明确告诉对方他不接受模板嵌套时言也没露出过的神情。

而现在言露出了这样的茫然忐忑,是因为对方刚刚在他面前不慎暴露出了过多情绪,还是仅仅只是因为……不小心刺破了他的手?

齐斐内心兀自思索了片刻,他理智上觉得还是前一个猜想更靠谱些,但直觉却告诉他后一个猜想更贴近现实。

不过无论这两者究竟哪一个才是真理,都是需要经由实践来检验的事,齐斐在确认了言的精神状态已经稳定许多后便准备松开这个礼节关爱性的“覆爪”,不想他的手才刚刚一动,言的另一只爪子就覆了上来,像叠三明治时的夹住了他那只手。

“别动。”言的声音里也带着一点无措,他仿佛一个刚进入学院学习一天,就被通知要临床实践的医学生,“病患”正在流血的伤口让他如临大敌,他本就有限的专业知识在紧张下已忘了个干净,只能慌张的着“病患”的爪子,不知该如何是好。

言连缩回爪子尖都不敢,怕给齐斐带去二次伤害:“我马上联络医疗室,让他们带急救包赶过来!”

“不用。”齐斐眼疾手快,用自己的空手扣下了言的通讯端,他感到有些哭笑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