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把孩子重新抱好,不再是托着给金木看的手势,确保对方不会被寒气冻到。
年幼的独眼喰种体质偏向人类,十分脆弱。
“为什么不相信我?”
“我救出了你的孩子,假如你要与月山学长在一起,这辈子就只有她一个孩子了,她的存在应该足以让你高兴起来。”
永近英良发现对方失去了表情,眼神变得无奈起来,话题转到了对方关心的地方上,“金木,你来找我,不是证明了我比月山学长重要吗?为什么你要在见到我平安之后,怀疑我的目的?”
金木研紧紧地盯着永近英良,不敢置信地听到他的话。
“二选一……你知道……”
“我知道。”
永近英良的褐色眼眸里溢出水汽,与再次展开的笑容一起交织成喜悦。
他在金木研唰的一下发白的脸色下,轻轻地说道。
“你选了我,我很开心。”
临走之前对月山学长说的话,应验了,他没有成为被舍弃的那个人。
真是莫大的幸福呢。
“你不是英……”金木研低喃,而后声音放大,坚定的意志摇摇欲坠,“你不会是英!你不会说出这样的话,更不会感到开心!”
永近英良否认道:“我就是我喔。”
他的话锋一转,“还记得吗?小时候最受欢迎的那场话剧,你扮演的是王,我在台上手舞足蹈地扮演着什么吗?”
金木研的瞳孔放大。
小时候……
在他与这个世界的主人格共同的记忆里,他们小时候都参加了班级组织的话剧表演。不是他喜欢凑热闹去表演什么,而是他若是拒绝,班上的人肯定会集体说:“不许拒绝,给我参加!”
因为无法拒绝,所以他被打扮成了主人公的模样,而同样在台上表演的同班同学英,被打扮成了脸上右眼画着五角星,活蹦乱跳的小丑。
魔女的奴仆。
“小丑……”
这个名词像利刃般刺穿了他的胸膛。
“没错,我也是小丑。”永近英良说道,“一个喜欢看热闹的小丑。”
无法生活在平静如死水的世界里,如侦探那样寻找着各种谜题,沉迷于钻研各种稀奇古怪的事情的他……最适合他的自然是“小丑”。
金木研没有为他是“小丑”而迁怒,冷静地说道:“你是在看我的热闹吗?”
金木研又道:“你不是这样的人……至少,对我不是。”
永近英良惊讶了一刹那,如同大男孩般挠了挠头,“嗯,我就算喜欢看热闹,也最多看一看别人的热闹,喰种什么的,还是你让我踏入了这个世界。”他主动上前,拉近了彼此的距离,面对面道:“我最喜欢的人就是你啊,金木。”
金木研措不及防地听到这句话,终于放心地笑道:“我也是呢。”
他最喜欢英了。
英是他最亲近的人,最好的朋友,绝对不会伤害他。
“你不是。”
永近英良如此说道,气氛骤然掉落冰点。
金木研的脸颊被他轻轻触碰了一下,一闪而逝,带来蜻蜓点水后泛起的涟漪。
“你喜欢的是月山习,不是我。”
第六百六十六章
放下g与和修家,孤身一人赶去二十四区的金木研,就像是当年为了追寻力量,一个人去青铜树发展的时候——
这已经是上辈子那么遥远的事情了。
这辈子,他衣食无忧,有亲人有朋友,离窒息般的孤独仿佛十分遥远。
他把直升飞机藏到隐蔽的地方,直奔目的地而去。
白发和服,他不再是骨瘦如柴的模样,这个世界以它独有的方法在他身上留下时间的痕迹,改变着他的面貌,却无法摧毁他渴望拯救最重要的朋友的心愿。他有多爱着这个扭曲的世界,就有多珍惜自己来之不易的幸福。
永近英良。
他是金木研在地狱中看到的唯一一丝救赎,对方把他拉回了人间。
月山习则是让金木研在人间的夜晚,不再一个人泡着咖啡,一个人蜷缩在床上数着心跳熬过蓦然孤独的时间的人。
这把曾经危险的枕边短剑躺在他身边,安静美丽,愿意为他一个人使用。
而他也学会了爱惜对方。
抛弃了一切因素,月山习炙热的爱着金木研一个人,仅仅是他而已。
对方为他而心跳,而欢愉。
金木研压抑着眼中几乎要涌出的泪水,爱情的滋味,他确实体会到了。正如太宰治生前在《斜阳》里写的话——
『人类是为了恋爱和革命,才诞生在这个世界上的。』
初见。
在古董咖啡厅里,神代利世给了他恋爱般的心动。
二见。
他又在古董咖啡厅,认识了一位博学的月山习,他为对方的温柔和伪装而惊讶,在重生后又戏谑地看着对方演戏。
三见。
他与所有昔日认识的同伴相见,却最后选择了让人大跌眼镜的人。
只为对方坚持不懈的追求。
比最美的花还要触动人心的,是那被人爱着的感觉啊……
这是一个人活着才能体会到的变化,眼前黑白的色彩变得绚烂起来,从一成不变的生活中猛然挤出了几缕新鲜的气息。
如今,他呼吸之中闻到的是什么?
是人群。
是人类,喰种。
是所有人平凡的生活气息,而他心中在悄然淌血的铁锈味。
距离目的地越来越近,金木研可以感觉到再过一个拐角,便是对方在手机里留下的地址——二十四区最靠近东京大学的一处地下停车场。
地下停车场在一周前就已经停止使用,处于半施工状态,隔绝了外人的到来。
白天,这里已经阴冷如夜晚。
“我……来了。”
金木研克制住喘息,手指在衣袖下捏紧,在十分钟内赶到了指定地点。
他敏锐的听力隔着拐角就听到了一道细微的呼吸声。
以及一缕杂乱的喰种气息。
从拐角走出来,金木研的心情跌入谷底,眼中的希望破碎。他第一眼看到的不是旧多二福,也不是任何一个小丑成员,而是一个身材在披风下显得臃肿,头上戴着黑色圆顶帽,脸部被布袋子裹得严严实实的怪异“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