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如这么做的是和修研,和修吉时都不信侄子能够下得了手,毕竟要克服求生本能,捏断自己的脖子不是简单的事情。
但金木研——
对方真的干得出自杀的事情啊!
“你威胁我,你……敢拿自己的命威胁我?!”和修常吉的呼吸急促,掩饰不了蓬勃的怒气,“我活了一辈子还没见过你这样的人,对你好,你不接受,对你不好,你就要反咬我一口!你说我没把你当亲人,你有把我当爷爷看吗?”
金木研冷然的目光中划过一丝悲哀。
很快,他收敛了内心,屏蔽了耳边和修研的声音。
“选不选择在你。”
他的手扼紧了自己的脖颈,指甲嵌入皮肤下的血肉里,轻微窒息的感觉传来。
疼痛就像是外物那样被他忽略了。
和修常吉的呼吸一滞,阴沉下脸,推开吉时的阻拦,“金木研,有能耐你就自杀。别忘了这具身体不是你一个人在用,你要是令我另一个孙子也死去,我就杀光所有月山家的人,还有你在乎的那些喰种。”
金木研轻笑一声,黑发下的赫眼美得戾艳绝伦。
“我还怕什么——”
“我什么都没了,名字、身份、人际关系都被你们剥夺了,你在问一个一无所有的人,一个有家不能回的人——我有什么敢不敢的东西吗?”
这一声声都是他回归和修家以来的血泪。
幸福?
他一天都没有品尝过。
和修吉时动容,无法否认他们把宠爱和感情都倾注给了和修研。
“研,没到这种地步啊。”
“别过来。”
金木研的手一用力,颈骨就发出细小的骨裂声。
“……”和修常吉的愤怒都被这声音浇灭了,表情难以言喻,而对面不远处的金木研脸上也没有得逞的表情,冷漠麻木,用自残的方式镇住他们。
血液顺着他的颈侧伤口流下。
金木研无视疼痛的反应,就像是无数次遭受凌虐后的习惯一样。
和修常吉有无数理由可以说出来,可是在这鲜红的血下,话又堵了回去。他不是不心疼金木研过去的遭遇,然而这不是用来威胁他的方法啊!
突然,一个人打破了安静。
“咦,你们在做什么?”
三楼上,神代利世支着脸颊,在走廊栏杆处新奇地看着楼下僵持的三人。
这个画面看上去好奇怪。
金木研下意识地看向她,分散了注意力。
和修常吉瞬间出手!
金木研的战斗素养极高,那种天生的敏锐超过了任何人,他第一时间就避开了和修常吉,为了防止争斗影响到自己和他的“交易”,他一个跳跃,来到没有防备的和修吉时身边,胁迫住一脸懵逼的和修吉时。
以他为挡箭牌。
和修常吉脸色微微扭曲地停下手,又嫌弃地瞪着自己碍事的儿子。
“……”
和修吉时心累,实力弱的自己就不该插手两人的矛盾。
殃及池鱼啊!
在金木研不受自己限制,且抓住一名“人质”的情况下,和修常吉真的怕他自杀了,气话归气话,拿多少个月山家也换不回金木研啊!
白发老者从牙缝里挤出话,第一次想要打自己孙子一顿。
“好……我放……”
金木研制住和修吉时的力道减轻了一些。
“一部分……”
后半句再次让金木研抓紧了自己的叔叔,令和修常吉的脸色唰的一下难看至极。
和修吉时左看看右看看,扶住额头。
“父亲,您干脆一点吧。”
“还有研——”
他回过头看自己的侄子,对方脖颈上掐出的青紫痕迹已经消失不见。
“我不得不告诉你,你就算掐碎脖子,挖出心脏,你也死不了啊,赫者级别的喰种在致命伤害下可以存活一分钟以上。”
“……”
和修吉时拍了拍僵硬的金木研,“研,有话好好谈,别耍性子。”
讲道理,『龙』想自杀也自杀不了啊。
回应他的是金木研接近实质化的扭曲气场,可怕到让他眼前出现鬼影的幻觉。
金木研露出一个涩然的冷笑。
“没关系,我可以去跳库克利亚的废弃装置。”
“……”
你是有多想不开。
和修吉时被他的坚持震惊了,毫不犹豫的趁机抱住金木研。
“父亲!”
快抓住金木研啊!
第六百一十章
和修邸迎来了回归的金木研。
他回来的时候,脸色冷寒得让所有仆人都心惊肉跳,连有马贵将的存在感都被他压下,令他们头一次感觉到研大人动怒的可怖。
月山家的事情,让本来恢复了一些的血脉亲情再次濒临破碎。
是可忍孰不可忍!
内宅的大厅里,和修常吉已经坐在那里了,而和修吉时也提前得知了金木研的人格醒来的消息,此时心里七上八下的,格外佩服镇定的父亲。
他们这是把金木研恋人的家给抄了啊!
事实上知晓金木研与月山习的关系后,和修吉时并没有很诧异,首先这个侄子本身就不喜欢女性,那么瞧上一个容貌、家世、名声都很好的月山习也在情理之中。再者,月山习是喰种,对伪装成人类的独眼喰种肯定多加照顾,兼之趁虚而入,追到一个很少与喰种接触、且从小饱受苦难的金木研难度不会很高。
换作他的儿子政,要是早早知道了真相,肯定与月山习没什么两样。
正因为生活得过分卑微,金木研从未享受过血脉带来的尊贵,那种被人捧在手心里呵护的感情,很容易打动对方。
苦难之时,任何人伸出的援手都能让那个心善的孩子记住。
和修吉时在心底分析了一通来龙去脉,无形中与事实贴合七八分,只不过他不知道金木研是从另一个世界重生而来的,先天就对月山习有一定的好感基础。不然,换作一个陌生喰种疯狂追求他,金木研连看都懒得去看一眼。
经历过壁虎之难的独眼蜈蚣,心底的柔软只留给了过去认识他的人。
他的心很小。
却也容易被自己人伤害。
黑发青年穿着一身破损的和服回来,右臂的衣袖脱落,早已连接上的手臂白皙而结实,肌理流畅,是名副其实的属于战士的手臂。
他冷漠而略显风尘仆仆,衣衫的破碎却不给人落魄的感觉。
一种极大的愤怒蕴含于他的眼中。
“为什么要抓月山家。”
这一声质问,他丝毫没有给和修常吉面子,唬得仆人一颤,立刻退下。
他们绝对不想掺合和修家祖孙间的矛盾。
每次都是一场地震啊!
“月山家是喰种家族,包藏祸心,月山观母明面上是杰出的企业家,私底下是二十一区的管理者,指挥喰种为家族牟利,蓄积家族力量插手政界,其人脉和政治资源雄厚,足以推动一届国会总理的选举。”
和修常吉以总议长的客观口吻,不咸不淡地说出抓捕月山家的理由。
这个理由放在g里名正言顺至极。
而放在金木研这里……金木研气得只想把那层遮羞布给撕了。和修家也是喰种家族,有什么脸面可以这么大义凛然地说人家包藏祸心!
比之和修家,月山家简直纯良无数倍!
和修吉时见他们祖孙两个已经针锋相对,冷汗滑落,不由示意站在旁边带金木研回来的有马贵将:贵将,你也过来坐下吧。
有马贵将平静的目光里写着拒绝,不愿多留。
“总议长,人已带到,月山习关押在地牢里,是否移交库克利亚。”
“移交。”
“不可以!”
金木研对有马贵将敢怒不敢言,但和修常吉一开口他就红了眼,前者只是执行命令的刽子手,后者才是导致今天血染月山家的真凶。
和修常吉没有和他生气:“那就关地牢,以后再移交。”
有马贵将说道:“是。”
他完成了任务,v组织则因为放跑了月山观母要接受惩罚,“总议长,因为研的阻止,月山观母被人劫走,是否要进行官方抓捕和通缉。”
“不必。”和修常吉到底顾忌着自己的孙子,“私底下让v去抓捕就可以了,谅他几年内也不敢出现在人类社会。”
和修常吉觉得自己已经很给金木研面子了,没有赶尽杀绝,留下了月山父子的性命和一点点自由。尤其是他处理月山家的全过程,走的都是和修家内部对待喰种家族的流程,而非g的官方渠道,一切后果都由和修家承担。
今天月山观母跑了的事情,他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吧,反正外面也有个芳村功善,在不碍事的情况下容忍对方一段时间算了。
他去看金木研,想要缓解这场矛盾,“研,月山家名下的一部分资产已经转给你了,而你不是想要和月山习在一起吗?我可以勉强同意,只是月山习不能走出和修家一步,外界也不能再有‘美食家’。”
“……”
金木研在他的话下脸色煞白,察觉到和修研也妥协了。
另一个自己在其中扮演了怎样的角色?
是月山习自己不小心暴露了身份,还是和修常吉察觉到他与月山习在暗中交往,一路追查出来的结果?
是不是……他害了月山家?
【金木,是月山习自己暴露的。】
此时,和修研顾不上月山习翻车的事情有些蹊跷,尽量把事情解释清楚。
【五区的搜查指挥法寺项介抓到美食家后,爷爷就把他查了个底朝天,我第一时间跑去库克利亚找他,还被爷爷发现我们暗中隐瞒了月山习的身份,为了保住他,我承认了我在和他交往,这件事情才没有捅到g那边去!】
【金木,千万不要和爷爷翻脸,爷爷掌握着月山家的生杀大权,他不会杀月山习,但是他可以杀月山家其他被抓的人!】
和修研把利害关系掰开来说,非常怕事情闹得不可收拾。
爷爷的脾气有多糟糕。
他从爷爷对其他人的刻薄程度就可观一二。
“总议长,我告退了。”有马贵将看了金木研一眼,选择退出这件事。
“去休息吧。”和修常吉当然明白有马贵将今天辛苦了,毕竟阻拦敌人都没有阻拦研来得轻松,对方算是他防止研心慈手软的底牌。
有马贵将一走,这就变成了和修本家的家事了。
正所谓家丑不可外扬。
金木研背着和修家与月山习交往,明知道对方是喰种却知情不报,还极有可能泄露了和修家同样是喰种家族的情报。若非金木研是继承人,换成和修分家的任何一个人都会被和修常吉摘了脑袋。
可正因为他是金木研,不是其他人,这件事情的麻烦程度才直线上升。
和修家终究是亏欠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