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家、民族、情怀,固然高尚,可这些不过是在人类精神世界构筑起来的虚妄,只有生命才是真实的。常乐可以没心没肺地亡国,但他不能没心没肺地任自己的臣民去死。他要亡国,也要保人。
他想的美好,可到了关键时刻,却发现自己十分无力,只能将希望押注在别人身上。
常乐盯着案角如豆灯火,有点琢磨不清自己现在对花瑜是个什么态度。
初见时的惊为天人,再见时的似曾相识,而如今的莫名信赖……
自己这个心理路程发展得很诡异啊。
oo
以往任务世界中遇上了美人,打个比方,就好像是爱上了一部小说里的主角,常乐很清楚对方和自己生活在不同次元,所以那种感情,很虚无、很缥缈、很节制,甚至是带着颇为浓厚的游戏意味。
可常乐发现现在自己对花瑜的感情不一样。因为他知道花瑜和他一样都不属于任务世界,他知道真正的花瑜和他生活在同一次元。感情这种东西本来就是很难控制的,而有了期待的感情,就更难控制。这种期待就是——常乐知道自己有机会能够不止一次地在任务世界中遇见花瑜。
可是下一次相遇会在什么时候、会在哪里,常乐不得而知。所以,如果他认真了、陷得深了,就一定会被那段漫长得看不到边界的空白期逼疯——一个人有多不正经就有多深情,这句话用来描述常乐,大概是合适的。
常乐只想撩一撩美色,并不想交出自己的什么。他觉得自己心里有人。虽然他自己也说不出,他心里的人是谁,是什么样。
常乐有些愁。因为他发现自己总会在不经意时,去想真正的花瑜是什么样的。
次元壁是不能随意打破的。常乐知道自己的思维越线了。所以他判定自己现在的状态很危险。
常乐叹了口气。他现在深切体会到色字头上一把刀的含义了。
“君君,我总觉得花瑜他……说不上哪里让我感觉很熟悉。你对他有什么印象吗?”常乐问。
[亡国之君]很干脆,“没有。”
常乐默了一默,“那……公司有禁止员工恋爱的规定吗?”
[亡国之君]也默了一默,“没有。”
常乐突然来了兴致,“哎?那两个员工谈恋爱了,他们做任务的时候怎么办?”
[亡国之君]叹了口气,似是不太耐烦,“当员工退出任务世界、回到公司时,作为系统的我们就会被卸载。所以我知道的并不比你多,谢谢。”
常乐:“……哦。”
[亡国之君]语出惊人,“常乐,你是不是恋爱了?”
常乐:“啊?”
[亡国之君]:“因为我感觉你现在智商是0。”
常乐:“……君君,撒浪嘿~”
[亡国之君]冷漠,“滚。”
又过半月,常乐收到花瑜手下暗卫送来的密信。他一字一句看到最后,捏着信纸的手已是不住颤抖。
纸上内容都已看完,常乐发了一会呆,稳了稳发抖的手,将信纸折了,凑近烛火。
如豆灯烛猛然升腾起耀眼的火焰,将白纸黑字瞬间吞噬殆尽。滚烫的火焰落在常乐那一双冰冷的眸中。
常乐怕烧了手,早早松了信纸。未烧尽的残片飘落而下,其上隐约可辨“通敌叛国”几个字。常乐捡起来,烧了。
烛火偃旗息鼓,复又灯如豆。常乐眼中的亮光也随之黯淡,仿佛最后一抹光亮也被四周潜伏的黑暗吞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