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奉孝刚刚说的不错,确实是辽东过来的消息,公孙两万破乌桓于白狼山,掳二十多万人,又与公孙度联手将盘踞辽东北面的鲜卑厥机、弥加八万兵马悉数剿灭,如此一来,辽东平定,袁绍的日子就不好过了。”
夏侯惇猛的一拍膝盖,叫道:“大兄,那还等什么,抓紧时间攻打寿春吧。”
灯火摇晃,长案后的身形点了点头,旋即起身,挥手,声音雄浑传开。
“嗯,公孙在北面打的有声有色,我等也不能逊色于他,传令三军,明日全力攻打寿春,争取一战敲碎袁术。”
帐中,众人齐齐站起,拱手:“是!”
巨大响亮的吼声将大帐都为之震动。
分发下任务后,众将三三两两退了出去,刘备走到帐口站住,折转过去。曹操抬起目光看他:“玄德,还有何事?”
“丞相,备愚钝,公孙如今尽吞乌桓、鲜卑,掳人口数十万,兵锋大盛,若是将来与丞相打败袁绍,当如何相处?毕竟他在北,而丞相刚好挡住铁蹄的去路……”
曹操负手站在那里,望着对面那张忠厚却无表情的脸,沉默了下来,有些情绪酝酿着,但终究没有爆发开来。
自七月攻破鲜卑,持续两个月的时间收刮、俘获人口,不管是普通牧民,还是原本是属于鲜卑贵族行列的女人、孩子都被迁移,仅仅是鲜卑一方就增添三十多万人,加上乌桓的部落,公孙止的实力将壮大到更加可怕的程度。
而至九月间,在辽东士卒的协助下,将大量的俘虏押送西去上谷郡,这多达六十万庞大的人数在这一路上,中间除了乌桓属于主动投降稍好一些外,鲜卑牧民大多遭到犹如猪狗的待遇,为了防止逃走、反抗,大多都被绳子捆缚牵引,缺少粮食供给,光是途中饿死就有上万人,尸体也被丢弃荒野遭受野兽啃食,剩下的人也将在漫长的迁途中受尽折磨,直到抵达上谷郡。
然而,迁途依旧是未知的……他们也不知道余生里还有没有机会再见到曾经生活过的故乡,等待的未知便是接下来要迎接的新生活。
辽东。
无虑山一带,尸体堆砌在炎热的气候里逐渐腐败。
被打散侥幸逃过追杀的鲜卑骑兵,仓惶的北返,沿途之中,后方零星的追击并未停过,一队队的小股骑兵在附近原野、山麓进行搜捕,而在他们想要返回的鲜卑部落,乌桓人、辽西鲜卑骑兵的锋芒已经迅速杀入这片辽东仅有的牧场,七月十日这天,三万多骑已经肆虐起来。
鲜血和烽火浓烟朝一个个部落中蔓延过去,骑兵汹涌的推进,点燃一顶顶皮毡,大火迅速蔓延吞噬整个部落,厥机、弥加抽调了大部分的青壮后,如今只剩下少数的牧民组织起零星的抵抗,浩荡的骑兵涌来时,碾碎了一切。
靠近腹地一座稍大一点的部落,抵抗尤为猛烈,由于抽调了大部分的人力去南征,剩下的人大多都老弱妇孺,相对于其他中小一些的鲜卑部落来说,防御还是颇为严密,然而对于苏仆延、锁奴等人,这是表示忠心的最好战利品。
撞开木栅后,大量的骑兵挥舞兵器碾碎了抵抗的人潮,锁奴带着护卫紧随在后缓缓走入这座有数万牧民的大型部落,视野之中,刀锋屠戮,鲜血四溅染红了帐篷,骑兵驱赶着无数的身影,杀人放火之声正络绎不绝传来。
“反抗的、年老的全部杀死,妇孺驱赶在一起,集中看押。”他压着刀柄静静的看着这一幕。
火焰窜过干燥易燃的皮毡,巨大的黑龙卷上天空,身上燃着烈火的老人惨叫着从帐篷里冲了出来,在混乱的人群中扑倒、翻滚,有人哭喊着试图去救他,随后被冲来的战马撞倒,旋即,马蹄踩踏而下,脑袋噗的碎裂开。
男人奋起反抗的嘶吼,女人抱着孩子混杂在人群里哭叫自己的男人,拥挤逆流上去,而后驱赶的骑兵杀了过来,长枪将一家三口钉死在地上,也有的放弃抵抗的人推挤前面的族人,想要走的快一点,不断用猎刀在中间杀人,让自己能够更快的挤出去。侧方一队举着火把四处放火的辽西鲜卑骑兵看到这边混乱的人群,随后丢弃火把,拔出兵器直接杀了过去,犹如牧羊一样,驱赶出部落。
一路上,尸体和鲜血随着驱赶延绵出去,乌泱泱的被集中在原野上,老人、青壮的男人被士兵从惊恐的人群中揪了出来,家中有妇人的使劲拽着对方不撒手,手持刀刃的士兵大步过去,一刀将对方手臂砍断,断了臂膀的鲜卑男人滚在地上,疯狂的在哭叫,血流如注中露出白森森的断骨,倾洒的鲜血染了半个身子,而后又有刀劈了下来,便不再动了。
周围的声音,渐渐安静了下来,被区分出来的辽东鲜卑青壮、老人看着地上不动的尸体,低下了脑袋,或闭上眼睛,像是认命了——之后,箭矢密集的射来,他们也遭到了屠杀。
往日部落之间的兼并也如这般残酷,但这次更加彻底了一些。
鲜卑妇女遮住孩子的眼睛,偏头望向去其他方向,偏头时,泪水流了下来,声音哽咽的唱起了鲜卑的歌声。
更多人的声音随着呜咽的北风在原野上拂过,带去远方,这些妇孺也将不久迈着跌跌撞撞的步伐踏上去往汉地的长途,夏日的阳光明媚照人,但此时此刻,没有人能感受到任何的温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