便是手段忒过残忍的杀人魔星,倒也自诩是一条义气好汉。而李俊回想起前晚李立对自己所说的言语,他脸上神情依然平淡,也只是与童威、童猛等仍在身边的心腹大踏步的出了聚义厅,与当年揭阳岭上结交的兄弟走上了截然相反的道路。
而明明是梁山寨中资历最老的两个,如今却坐在聚义厅中末席的摸着天杜迁、云里金刚宋万两个也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山寨内人心分化,通过他们的那两对招子亲眼见证了梁山泊最初有强人啸聚,由浑浑噩噩、得过且过的白衣秀士王伦时期;过渡到在江湖中打出了名号,开始招募绿林草莽前后来投的托塔天王晁盖时期;再到寨中第二把交椅逐渐把握住梁山内外大小诸般事宜权柄,也算是将梁山声势推到了顶峰的及时雨宋江时期如今却要举寨要归顺于朝廷,只以杜迁、宋万二人的目光与心机看来,虽说仍觉有几分不妥,可心说这也未尝不是个甚好的归宿,而杜迁与宋万二人自也明白,无论他们两个作何抉择,也根本无从影响梁山大局。
只不过恭立在聚义厅斜侧的一个看似是杜迁、宋万这两个强寇头领更不起眼,却也是从王伦时日便已投到了寨中的小头目冷眼觑着梁山寨有连同寨主晁盖在内的大批头领出走,他的嘴角微微一挑,露出不易察觉的笑意来,也暗付道:如此看来,就算这宋江力主接受朝廷招安,遮莫要与青州两山做成对头,这倒也正合了哥哥的心意而这强寇头目先前自也曾与公孙胜密议过一番,绵里的一根钢针,直插在宋江一伙势力内部,若时机成熟时,仍能狠狠直插进其要害处
似李应、穆弘、王定六、白胜等有家小安顿在山寨的,也都各取家小。宋江虽然极其不愿就此放这一众人在眼见要接受朝廷招安的当口出走山寨,可是既然无力挽留,又有李应这个本来就被他委派得掌管钱粮的头领调度,众人上路的钱粮衣帛行囊等无倒也没有怠慢。
而李俊、穆弘、张横等人各自又撺掇着所部兵马一起要离开梁山,偏生宋江在力主招安时也曾有过许诺:“我等有机缘俱赴朝廷,你等如愿去的,作数上名进发,如不愿去的,就这里报名相辞。我自发你等下山,任从生理”可是偏偏如今群雄出走山寨的规模闹得如此大,宋江有苦自知,可是却又不便出尔反尔,而也只能眼睁睁的瞧着晁盖、李俊等分拨了一批寨中兵力离开山寨。
只是蹉叹也好,甚至心中生出些怨恨也罢,如今距离梁山泊不远处的济州府衙内朝廷来使仍在等候梁山大寨的回应。宋江也只得收拾心情,与心思各异的吴用、刘敏、戴宗等人计较都管提调,摆设席宴管待朝中遣来至山寨中降诏的使臣
明明是因晁盖、公孙胜、李俊等许多头领的出走离了寨子,明明是前脚刚走还没有几日,水泊梁山寨内正是人心浮动,氛围也变得格外微妙了起来的时候,可是梁山寨内堂上堂下却搭彩悬花,列五色绢缎,不久前还是专要与官府暴政作对的绿林强人,如今在虽然焦头烂额可仍要谨慎处置招安一事的宋江督令调遣下,先派出使者至济州府衙彼此约定时日恭请朝廷来使到寨中宣读诏书。
待话定了朝廷使臣前来的时日过后,宋江又派遣萧让、金大坚这两个不似寻常绿林强寇的斯文人模样的头领预前下山,离梁山泊二十里余伏道迎接,而梁山寨内由宋江等带诸般头领于金沙滩水畔恭迎。
且说萧让引著三个随行,带引五六人,并无寸铁,将著酒果,在二十里外迎接。而朝廷正牌前来主管招安事宜的侯蒙与转任至济州知府的张叔夜为防贼寇有变,在宣读诏书的阶段自也不会亲身赶赴绿林龙潭虎去,而是另一员朝臣陈宗善,以及蔡太师府张干办、高殿帅府李虞候作为随从奉旨前往梁山寨中,一行队伍二三百人龙凤担内挑著御酒,骑马的背著诏匣,另有济州的军官约有十数骑前面摆列导引人马。甚至队伍中还有济州府衙胥吏牢子前后也有五六十人,都也要去梁山泊内,按如今时节常例,但凡朝廷受降当地贼人的,本地官府亦会派人至草寇寨中收掠,以贼人迫切期望得朝廷宽胥的心思遮莫也有一笔油水寻觅(按原著原文说法:“指望觅个小富贵”)。
萧让、金大坚二人遥望见济州那边朝廷使臣与一众随从前来,也立刻伏在地上表明自己乃是梁山遣来恭迎来使的头领身份,于礼节上自也没有半点亏处。而朝臣陈宗善见状站出身来,他倒看似面色和善,只是还没等他上前问话,身边便有人喝道“相公且慢,这干草贼,恁的无礼!”
却是蔡太师府内的张干办先大摇大摆的踱将出来,居高临下的俯视着萧让与金大坚,忽的又厉声骂道:“甚么梁山寇,好大的狗胆!你那宋江大似谁?皇帝诏书到来,如何不亲自来接?甚是欺君!你这伙本是该死的人,怎受得朝廷招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