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算我等执意不接受朝廷的招安,在冀鲁地界绿林中的声势却也远不及要被萧唐那厮统管的几处山寨,长此以往下去,我又怎能盼得个为哥哥报雠的机缘?
位列于聚义厅后侧的笑面虎朱富心中思付,又念道或许借助朝廷的势威,能有机会为我朱贵兄长报了血仇,遂也自当随着宋江哥哥继续走下去,否则我本在沂水县开酒店勾当,凭我接人待物的本事与县衙官吏人情不曾短缺,自也活得清闲安乐,随后投奔梁山入伙,却又是图得甚么?
可是朱富现在又念起要为自己的大哥朱贵报仇时,心中没由来的却生出一股莫名的疲惫感。他当然也很清楚萧唐当年为甚么要手刃他的兄长,只是受血亲被手刃则定要去为他出头的那种责任感驱使,这与公道无关,只与亲情和义气干系重大。朱富的面色不但阴沉更有些迷惘,也使得他这个笑面虎全然没有平素那般笑脸迎人的模样。而当朱富再转头向青眼虎李云望去时,就见他那同为沂水县出身的师父面色犹豫,踌躇沉思,可到底也是安坐在交椅上没有动弹。朱富见状暗叹了口气,身子也似是瘫在了交椅上,一时间怔怔出神,也浑然没有理会聚义厅中愈显僵持的气氛
而这个时候宋江已是愈发的慌乱,虽然他也很清楚还有吴用、戴宗、李逵、孔明、孔亮、宋清、燕顺等自己的许多心腹决计不会在此时舍他离去。但是如今已经演变成大批寨中头领皆要在受朝廷招安前出走山寨,却不是要导致梁山的声势大打折扣?
在宋江、吴用身后的刘智伯刘敏思付再三,他眼中狠戾之色也渐渐淡去。刘敏也实没料到看似是被架空了的梁山寨主晁盖强烈反对招安,竟然会在寨内引起如此大的反应,本来他还真有挑唆宋江杀几个执意出走的厮鸟立威,而震慑住反对招安头领恁般杀鸡儆猴的想法,可是转念一想但凡是不肯归顺朝廷的,哪个又不是桀骜剽悍的狠人?真要是翻脸,人家还怕动刀子玩命?
何况现在敢公然站出站反对宋江招安提议的头领绝不在少数,真要因争端酿出甚么冲突,只怕宋江在那些本来已经接受招安提议的头领心中的地位也将大大降低,甚至适得其反,无法再用绿林义气将其余头领捆绑在一处刘敏又急又恨,不由咬牙切齿,难道还真要口上说着好聚好散,任由着晁盖与这些放对招安的头领离开梁山泊去?
除了晁盖、公孙胜、刘唐、穆弘、张横、穆春、王定六这些先后站出来表达过自己决计不肯接受朝廷招安的好汉之外,李俊、童威、童猛以及也算是晁盖派系的白胜也都站出身来,倒也并没有出乎宋江、吴用等人的意料之外。
可是当在座的本是主仆身份的一对头领站起身后,宋江面色又变,连忙道:“李应兄弟、杜兴兄弟,你们却又为何不愿受朝廷招安?不但能还了地方大户清白身份,更能进用于国,争个光耀门楣的际遇啊!”
是啊我本是东平府独龙冈上的大户出身,可到底又是因为谁暗使手段,害得我只得落草为寇,又是谁侵吞了我家产钱粮添做你山寨之用?你说江湖义气,可是又何尝把我当做是彼此能推心置腹的兄弟,倒先作歹害得我有家难归,这就是你所谓的江湖义气?
李应不由冷哼一声,虽然心中腹诽,可是面上却仍对宋江拱手说道:“承蒙宋江哥哥‘好意’,便是李某想还个清白身份,却也是自有主张!有幸能上梁山与群豪聚义,实不相瞒,虽非李某初衷,可是托宋江哥哥与吴学究的‘情分’,也着实见识到了绿林豪杰抗拒官府暴政的豪侠气象,但如今宋江哥哥如今又说要去求朝廷招安李某却私以为恁般朝令暮改忒过反复,虽也期盼得朝廷宽胥罪状,可是做地方大户也好、做绿林强寇也罢,如今李某打算由自己做主,只觉反而复之的又要改换门庭,现在却不是时候!”
眼见如今李应摆出副强硬态度,直教面色怔然的宋江直感出乎自己的意料之外,他本来以为凭自己对于李应的性情了解,自然也能将他吃得死死的。
当初打算赚李应与杜兴并着他李家庄所有家产之际,宋江便很清楚这李应当初在梁山泊与祝家庄的争端之中只图明哲保身,两头都不愿得罪的狠了,按说他也应该是懂人情世故而知进退的。使得些手段迫他就范,李应也只得半推半就投梁山入伙,到了与朝廷前来招降之际他再迫于洗脱干净绿林强寇的身份,当然也会成为寨内招安派系的一员重要人物。
宋江虽然算计的精细,可是他越是以为能将李应的为人秉性吃得透了而任他摆布,便越容易忽略李应好歹也是被人赞作扑天雕的地方豪杰,不止为人处世惯于八面玲珑,却更是个自有心气的人物。
先前李应的确也只能步步落入宋江的算计之中,他为人沉稳把细是一方面,另一面却也是仗义疏财,甚为钦佩江湖中重义的豪杰。虽然并非是晁盖的心腹弟兄,可是自有心机的李应也能觑出在宋江在绿林寨中摆弄权谋的手段,而自己落草梁山后宋江虽说待他也算是用心结交,可似乎也是算准了他这扑天雕必然也只能任他摆布眼见晁盖、公孙胜、穆弘等人先后跳出来直面顶撞力主招安的宋江,既然有人露尖出头,李应又想起自己遭算计的经历,被强逼上山的怨气终于在此时发泄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