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唐听罢哦了一声,心中暗付道东京汴梁中一个李师师,在二龙山大寨那边还有个扈三娘虽然与李师师彼此也已吐露了心扉,可是这段时日她也仍如往常一般在府邸内学琴练萧,或是与后宅中其他女眷结伴游乐。而当日彼此已定下了名分,当时在东京汴梁的一众兄弟与后宅所有女眷也都看在了眼里,只是自己接连却有许多大事要做,就算于绿林中率领两山兄弟连番在京东、河北地界大弄后归来,牵涉到孟州武松那边,还有与许贯忠、萧嘉穗等心腹兄弟商议后事安排也很难有个空闲时,虽然都在府邸之中,整天却也难教李师师见得自己的人影。
李师师却早已不是当年被白矾楼老鸨转手卖到萧府时手足无措的那个稚龄少女,而当年做为青楼中做清倌儿的言传身教,也使得她不止接人待物没半点怠慢处,更是善解人意、知人冷暖。她也很清楚萧唐又太多的大事要做,如今终于得以单独相处时,她眉宇间也不带半点忧哀埋怨之色,只是过了些时候萧唐那边却没个动静,李师师也不由抬起头来,有些好奇的张望过去。
踌躇片刻,萧唐终于还是开口说道:“当时你我本来已坦诚相待,也早该定下与你的婚事,只是时逢恩师亡故我必须返至大名府萧家集去为他老人家悼念。官场之外于那边又有许多干系甚大的事宜要做,而又耽搁了不少时日,你我之间的事,确实也该择个日子定下了。”
李师师闻言蓦的惊呼了一声,脸颊腾的也似有两团粉霞冉冉而起,她轻咬朱唇,随即款款一礼,又对萧唐说道:“但听官人做主便是。”
这边李师师虽然说得恭顺,萧唐却叹了一声,说道:“只是除了展绫是北地辽人出身,又曾是率渤海马贼对抗辽朝官军的强寇头领,至宋地改换个名头也难以教她得诰命官封之外,瑾娘与芃秀因我如今的官身爵禄,也都能与她们得个诰封官身,然而你我成婚时,恐怕我萧唐在汴京的官位、爵禄、家业也要舍下,你也只能随着我至绿林寨中暂且安身了。”
“那江南摩尼教大力宣扬二宗三际之说,组织群众,不止在两浙、福建路得到广大农民的拥护,于淮南、江东、江西、福建诸地也有大批教众。虽然大多教坛仍只是秘密结社,可是从先前石宝、白钦、景德几个江南绿林出身的兄弟得知那方腊大费周章的笼络绿林豪强,也必不甘心只在民间传教施道,而花石纲已闹得江南诸地百姓民怨沸腾,因走投无路而投至福建武夷山、两浙白云山的流民也远比青州两山大寨为多,方腊既身为摩尼教教主,却又是江南绿林中独占鳌头的枭雄人物,此时也正是举事的大好时机,想必他也不会不清楚。”
听闻江南那边恐怕会有大事发生,虽然许贯忠并不似萧唐那般能得知正史后事如何,可是提前既已有所察觉,随着江南那边摩尼教众的活动也愈发频繁,许贯忠自是知微见著的人物,也能立刻想到自家哥哥所指的正是那江南方腊。
萧嘉穗却是面色不善,说道:“世道昏聩,各地盗匪并起,诸地百姓自也是民穷财尽、人心思乱,世间也少不了有野心勃勃之徒意欲趁势而起,只是说来也不过是为了一己私欲,绝非百姓之福。”
萧唐自知萧嘉穗不止对官门中的权奸滥官深恶痛绝,却同样也瞧不起那些趁乱纠集恶党,愚惑百姓,实则只为了过把皇帝瘾的造反头子。若非是他认同自己暗中对抗朝廷,联决绿林枭雄的初衷,现在这个布衣剑卿恐怕仍要隐于市井做他的闲云野鹤,对于方腊利用宗教来蛊惑人心发展教众的手段,萧嘉穗自然也看他甚不顺眼,稍作寻思,萧唐遂道:“如今花石纲流毒江南已达十余年,也早已是民怨沸腾,就算没有那方腊举事,四处草寇流窜作祟,良民不但受官府盘剥,还要遭强寇欺凌,更受其涂炭而不得聊生。虽说与河东田虎之流相较,方腊遮莫也有称帝称霸的野心,可是他自有手段笼络得江南数十万摩尼教众对他言听计从,也并非是一味要逼民从贼的匪类所以比起教其他绿林寇首趁势肆虐,有方腊在江南吸引朝廷的注意力,无疑也是最好的选择。”
萧嘉穗见说也点了点头,说道:“哥哥说得我也自然明白,方今大宋绿林之中北有数山共主‘全羽’,南有摩尼教主方腊,已都是道上数一数二的枭雄人物,我等统管的几山大寨仍要壮大势力,尽量避免与似大宋西军等朝廷的精兵劲旅拼个两败俱伤,届时方腊与其摩尼教众却正可吸引朝廷的注意。前番哥哥也曾言及,你双线行事固然担着血海也似的干系,不过方腊统御数十万教众,声势固然浩大,若要大弄却也比咱们更容易走漏风声,我也深以为然。摩尼教既然必然要做造反大事,以现在恁般时局看来,无疑也最合适揭竿而起。”
似许贯忠、萧嘉穗这等足智多谋的心腹兄弟,萧唐的话自也不必说透他们二人便都能领会自家哥哥的心思,如今重中之重还是要调拨各处掌管诸般行当营生的弟兄尽可能将萧唐于官面上各处商号的基业转化为浮财,再通过萧氏镖行等渠道分批逐次的运送到几座绿林大寨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