实则熟知大名府内留守司路径的萧唐,在杀进城池之后如果立刻安排兵马拦截梁世杰等人要逃出大名府的去路,那么他根本跑不了。
从梁世杰等一众人策马急逃过的一处街坊拐角,萧唐驱骑悠悠踱出,并凝视着西面梁世杰等人远远逃去的背影,这时唐斌策马上前,又向萧唐报道:“大名府城中那府衙的王太守也领了彪兵马,正要逃出城去,却被欧鹏、马麟兄弟率部截个正着。那伙官军如今亡魂丧胆,眼见便要杀得溃了,遮莫现在便已经将那王太守给擒住了。”
萧唐点了点头,说道:“那王太守徇私枉法、公器私用的罪状也有不少,擒住后一刀杀了便是。那厮官邸库藏内金银粮草也都尽数抄了以供山寨之用,至于其它家小女眷,按山寨规矩发付些衣物钱粮尽皆遣散了便是。”
唐斌这边应过了后,又对萧唐说道:“留守司梁世杰那厮是哥哥旧日的上官,顾念旧日的情分,萧唐哥哥便有意放他一马?”
萧唐沉吟片刻,又道:“今番我等攻破大名府城池,目的也不是为了要除了他。何况那梁世杰身为大宋陪都留守相公,又是当朝权奸蔡太师的女婿,不同于寻常州府官吏,身份非同小可。他若是陷到我等的手里,也必定要惹得朝廷调拨大军前来讨伐我青州两山,现在虽说只得河北、京东路的官军厮杀,可是现在距离彻底与宋廷决裂的时日还差些时候。”
扪心自问,萧唐也知梁世杰虽然敛财的手段比起不少歹事做尽的滥官还要有些分寸,可说到底手脚不干净,并非是甚么清官正人。只是当年自己大婚之时梁世杰相赠的火赤块千里嘶风马,现在还被安置在萧家集中,虽然当年在留守司中与梁世杰之间的关系更偏向于相互利用可是萧唐心说自己那时在大名府长街手刃恶霸,受人命官司,到底也是那梁世杰最先从中翰旋,做轻了状子随后又教自己在留守司中谋个官身,进而才有机缘调任至汴京朝堂,争得今日这般官身地位。
念及至此,萧唐长叹了一口气,心中又暗道就算你我注定要做成对头,可是当年我还在留守司中任职之时,也助你在大名府打下了根基。今日再有意放你逃离出城当年的恩情,事到如今,我也算是还清了。
当萧唐率领两山兵马杀进大名府后,不止是各处街坊市井间乱做一团,现在就连留守相公的官邸前也早已是乱做了一团,当梁世杰与自家夫人蔡氏急忙赶出了一探究竟,便瞧见李成率领一部兵马赶到了府门前,又翻身下马,跪拜急道:“恩相,大事不好!青州两山强寇已杀将入城,并在城郭四处放火,贼军来得突然,守城军卒措手不及,眼见已是抵敌不住!”
“甚么!?”
饶是梁世杰在大名府担任留守相公多年,以往也素有些城府,可是如今乍闻那伙悍猛难挡的强寇兵马竟然已经杀进城中,仍是被骇得面色发白。至于在府邸中向来强势,就连梁世杰也要对她多加容让的蔡京之女蔡氏一听之下更是惊惧得没了主意。蔡氏也只不过是一个惯于怂恿自家相公多用些敛财手段,巴结好自己老爹蔡京的高官命妇,现在也全无平素装腔作势的模样,而是惊慌的朝自家相公觑见过去,盼着他赶紧拿定个主意。
梁世杰直恨不得指着李成的鼻子破口大骂一番,自己以往对他与闻达二人也算十分器重,却不料到这要紧时候竟然如此脓包!不久前这两个没有庸才还说大名府固若金汤,强寇万难攻破,这才过去多久,那青州两山绿林兵马却已经杀进了城来!
可是现在情况紧急,梁世杰也很清楚如今要逃出城,还少不得李成等官将舍命护卫他全家老小突围出去。李成大致也明白梁世杰的心思,便抢先急报道:“恩相!那绿林数山共主全羽似也杀进了城来,只怕再过些时候便要闯到此处!再耽搁片刻只怕要为贼人所害,还望恩相立刻随我突围出去,未将就算粉身碎骨,也绝不能教那伙贼人冒犯相公!”
现在说这些又有甚用!?你这厮若与闻达二人把细些,又如何会让那伙强寇轻易闯进城里来?梁世杰心中暗骂,倒也立刻携着梁氏的手往府邸内急奔,口中还大叫道:“备马!备马!胡乱那些衣物家资便是,立刻,出城逃难!”
一众家丁丫鬟听着梁世杰高声叫嚷,立刻似炸开了锅一般连忙拾掇些细软准备一并逃离。偏生此时府邸内的谢都管没个眼力价,仍上前向梁世杰问道:“可是相公账房府库里的金银宝器,遮莫就任由那些天杀的贼子抢夺去了?”
本来这谢都管在梁氏还没嫁到梁世杰府中之前便在东京汴梁蔡京的府邸中做得奶公,是以梁世杰也须给他几分薄面,可是如今他却把双目一瞪,指着谢都管骂道:“糊涂!你这厮要守着府邸内家私,就在此等候那伙强贼杀来便是!”
梁世杰好歹清楚自己虽然在河北两路地界位高权重,可是他这个留守相公若是落到了那群专要与朝廷作对的强寇手里,甚么身份也都不济事。而谢都管只愣怔了片刻,随即便立刻扯着嗓子干嚎起来:“相公!夫人!恁们可切莫丢下小的在此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