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汉子被二十斤铁叶盘头枷给钉住,脚上也被铁链死死禁锢住了,他双腿的形状扭曲的也是古怪,两个肩头也被钢针死死钉入,一片鲜血淋漓可是那个汉子气喘吁吁,兀自死死的瞪视着眼前面目可憎的杨三,他却正是遭充军发配至此的西军宿将刘法!
“刘经略,粗大的钢针已经扎进恁的肩井穴里,没入肉体内,可也不是教恁疼痛难忍,日后胳膊难以抬高。恁快将养好的双腿又已被我差小的们拗得断了,也再难将养痊愈只能做个跛子。啧啧啧名震边庭的天生神将,以后也只能成个废人了”
虽然眼见刘法血灌瞳仁的凝视着自己,杨三心中却更觉痛快,他瞧着刘法便似是一只正在玩弄老鼠的猫,旋即又教大拇指一翘,说道:“不过刘经略的确是坚韧刚强的烈汉,实教卑职敬服,受如此酷刑却不惨呼求饶,似刘经略恁般似铁打钢铸的硬汉卑职也曾见得过几个只是那些汉子此时早被抛到海中去喂鱼了,刘经略却还要生受一段时日,终不能教恁现在就死了,还有许多拷刑法子未用,卑职还需要在加一把劲才是”
刘法强忍着快教他昏厥过去的钻心剧痛,咬牙切齿,对杨三嘶声说道:“姓杨的我虽遭充军发配至此,可是也有功名在身,也罪不至死!你这狗贼恁般歹毒心肠,折磨炮制,便是你害了我的性命,不止朝廷追究,待我军中旧日泽袍同僚知晓时,也必然要你这厮血债血偿!”
杨三闻言却冷冷一笑,又狞声说道:“刘经略怕是不知卑职的手段,我若真打算取恁的性命,卑职也有的是稀奇法子,譬如拿锯末和着水,灌到恁的肚子里,锯末胀腹,最后教恁疼痛难忍至死;或是拿装满石块的麻袋殴击,便是活活打死皮肉表面上也觑不见任何伤痕,全部是内伤;或是拿肚子里放了鱼钩的泥鳅喂恁生吞下去,泥鳅好钻,过些时日铁鱼钩自会钩破肠胃,教恁呕血而死现在恁是配军囚徒的身份,便是害病死了,也不会有仵作来喂恁验尸,卑职只说恁是害病死了,哪个又能彻查的清?”
越说着,杨三脸上狰狞之色愈发明显,他桀桀狞笑着,又对刘法阴测测的说道:“何况教卑职结果恁的是童贯童宣帅,刘经略在军中故交虽多,可是又有谁论权势大得过童宣帅么?”
门高墙壮、地阔池深的沙门岛牢城营中忽然有一阵海风吹过,呜呜咽咽的,便似是幽冥鬼哭。由于这里关押的多是本来该是死罪,却又刑减一等的重刑要犯,是以守备比起寻常牢城营要森严的多,在夜幕中灰压压的墙壁高耸,只从远眺望这座牢城寨子的轮廓,心里便莫名的生出一种压抑与诡异的感觉。
“墙子虽高,拿了攀高越墙的飞抓在手,也只当它做篱笆跨过。”
牢城营外一处阴暗的角落间,有一道矮小的黑影先是低声自言自语的说道,他左右张望,又侧耳倾听了番,旋即退后几步,作势欲跃。
黑影与夜幕似被融为一体,那矮小的汉子拈指翻蹬,飞檐走壁,灵猫攀树、壁虎游墙也似的先是借着一跃之力嗖嗖嗖便飞爬出一段距离。旋即他脚蹬在城墙上借力窜高几尺,伸手抛出的飞抓也扣在牢城营城墙之上又发力一蹬,从远猛的望去却似徒手攀墙,又如凭空飞出一般须臾间便翻过墙头。
那个脸面被黑布包裹住,穿着一身夜行衣的汉子纵身跃下墙头,灵敏的避过几处似有差役巡守的位置,可是又潜行了几十步的距离后他险些没骂出声来。腥湿的海风味、有些发霉似得的腥血味、腐坏的酸臭气味、臊气扑鼻的尿味等许多让人难以忍受的气味在这里混杂在一处,不止是连牢城营中的囚犯,就连其他节级、差拨、小牢子也似都对恶臭难闻的怪味早习以为常了。好歹这矮小的汉子似先前也做惯了钻穴探墓的勾当,倒也能忍受得住,他又寻觅得个攀高的去处疾窜向上一跃,身形便倏然不见了
未过多久,在牢城营寨中抄事房对面拐角的一处监牢之内刚有个差役走了出来,他手中提着的皮鞭上滴答、滴答着有血珠滑落,那差役只顾哼着小曲,又往回廊便摆着的水桶中一沾,胡乱洗刷了去鞭子上的血迹。那差役回过头去,又凝视了一眼早就被他抽得皮开肉绽,整个后背鲜血淋漓,俯卧在地上一动不动也不知死活的那个囚徒,差役嘿嘿狞笑了声,道了声:“皮痒骨贱的贼囚!敢与老子瞪眼作色,却不是你这贱厮是我手里行货,轻咳嗽都是罪过!”
差役随即伸手重重的将牢门关上,猛的转过身来,可是眼前似有一道人影飞快的从不远处掠过。那差役吓得浑身一个激灵,立刻揉了揉眼睛再瞧后,前面明明已无甚去路,眼前空荡荡的连鬼影子也不见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