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皋、吴元这两个宋夏两军的猛将一搭上腔,在旁一众军健心中不忿,接连也指着对方叫骂了起来。也幸有两面其他将官急忙前来喝止,两边行伍眼见作势欲冲的阵势这才渐渐又平静了下来。
待被俘的宋民百姓先后奔出山间小道,眼见周围尽是宋军将士,方知现在自己终于已是劫后余生,这些百姓有的相拥成一团喜极而泣,有的跪倒在地口中念道菩萨保佑,还有些在战事中痛失亲人的回过身去超这就山谷对面嘶声痛骂,一时间山谷两侧聒聒噪噪的乱作一团。宋军之中又接连派出数队人马,接应着这群死地还生的百姓往南面京玉关的方向转移,先行撤离出这剑拔弩张的地界。
终于到了双方交换军中将兵的时候,察哥也已被军健押将上前,来到了萧唐面前。虽然做了一段时日的阶下囚,可是察哥脸上神情倒仍是从容不迫,他望向萧唐,说道:“当日本王失察不慎,陷于萧将军手中,日后再统军征战时也必当引以为戒。可蹊跷的是,被恁擒住关押的这段时日,本王却又不虚此行的感慨望萧将军珍重,也教本王能有一雪前耻的机会。”
听察哥悠然说罢,萧唐略作沉吟,终于还是说道:“我南征北战也经历了许多场厮杀,可是迄今为止最教我感到最为棘手的劲敌,无疑非阁下莫属。”
“能得萧将军如此夸赞,本王也倍感荣幸”
察哥微微一笑,可是他再做言语时语气中却多了几分阴冷:“可毕竟宋国世代觊觎我大夏疆土,宋人占据锦绣中原,而我朝子民但求丰衣足食,也不甘于世代居于苦寒之地。此番我夏国虽然势微,可是或早或晚本王仍会与萧将军,或是刘经略于战场上相逢,届时无论生死胜负,皆能见个分晓。本王与萧将军在有生之年,乃至我们的子孙后代,你我之间的战争也永远不会停止。”
萧唐闻言微叹了口气,只怔然出神了片刻,他却说出了现在的察哥虽然无法理解,直到他生命的最后一刻却也隐约领会到的一段话来:“如今恁般时节,固然正如阁下所言,可是恁又可曾想过,宋、辽、夏国别有分,我等为了各自国家、民族的利益彼此相互合纵连横,或是相互杀伐,可是谁又说一国江山,定能千秋万代?或许有朝一日,无论是汉人、契丹、党项羌部诸族各部的子民可同为同国百姓,反而能在外敌来犯时,焉知你我的后裔子孙就不能成为兄弟手足,众志成城,而一并共御外辱呢?”
刘延庆听童贯一连串的喝问,这才知道自己是挥手一记马屁拍到马蹄上。他也不过只是一介行伍莽夫,不似童贯这等老谋深算的权臣思虑得精细,一时间也只似箭穿雁嘴、钩搭鱼腮一般再不知如何作答。
童贯又冷哼了声,心中暗付萧唐的确把握住了战机,取下这等大功也对他甚是有利,萧唐眼下统领这些西军将士肯为他效命死战,也被他使得熟了,此番战事不得已教老种小种统兵北进,接连取得大胜,在有这萧唐插手进来,却不是前门拒虎、后门进狼?
就算自己能够欺上瞒下、武断专行,可是童贯知道自己仍是上要看官家的眼色,下要顾及到西军诸部官将的人心所向。
身为三衙太尉的高俅可以肆无忌惮的去坑害林冲、王进那种没有兵权的殿前司教头,可是似刘法这等人物在西军中威望不输于老、小种经略相公的宿将,虽然童贯心知只能将他除了,可是必然还是会引起大批西军将士的怫郁义愤。不得已而为之的事做一次童贯尚可弹压控制得住,惨败他可以向朝廷虚报成大胜,败军罪责也可以推到刘法身上,可是萧唐统率三军用命立下奇功的情况下连带着再坑害到他头上,激化西军诸部对他的怨懑愤慨,那么以后还叫他如何带兵?
现在某家也绝对莽撞不得萧唐小儿纵然可恶,可是他立下的功劳却也都是实打实的。就算那萧唐要强出头,某家仍能治刘法的罪,可是倘若我与他相互抨击驳斥,事态闹大了惹得官家细究,反倒会对某家不利向朝廷上呈的奏章中还须多花些心思,现在拿下萧唐甚为不妥,等与夏贼战事罢了,日后觑个时机再追究不迟
童贯兀自心中寻思,在场的一众心腹面面相觑,其中有人壮着胆子又向童贯问道:“童宣帅,遮莫对那萧唐小儿,就如此罢了?”
“罢了?”
童贯闻言浓眉倒竖,他一张重重拍在桌案上,更是切齿怒道:“萧唐此举,无意是要与某家撕破脸面!又如何能与那小儿善罢甘休!?既然他这般行径,只怕是早就盘算好了要与某家作对!现下局势不宜动他,可是得个时机,某家必要教这厮死无葬身之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