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时候,有心人都不用从朝堂发力,只要在民间稍加引导挑拨,嘿嘿,那乐子可就大了。或许此时的人对舆情还不是那么太明晰,虽然很多时候已经在熟练的运用了,但却是知其然不知其所以然。
可是,对于身为后世人的苏默而言,这尼玛可太明白舆论的威力了。真要是被人扣上了个汉奸的帽子,苏默觉得自己但凡敢在街上露面,被民众剁成肉酱的几率大于百分之五十以上。而被菜帮子、臭鸡蛋攻击的概率,将无限接近于百分百。
尼玛!这背后算计的家伙,绝对是个狠人啊。怕不是一开始就期望着他走上这么一趟吧。喵了个咪的,苏默想明白了里面的道道儿,当即就不由倒吸一口冷气。他忽然开始怀疑了,是不是除了自个儿之外,还有个家伙也穿越来了这个诡异的时空……
英国公不愧为人精,别看外貌憨厚粗鲁,实则这才是个久历斗争的老司机,只一眼便看破了其中的陷阱。换个旁人来,只听到王庭异动四个字,怕是除了惊慌之外,再也不会去多想消息的来源是否可靠、是否真实了。
而一旦莽莽撞撞的如苏默之前那般打算,则大事去矣。民众的力量一旦被发动起来,那便是大势!在这股大势面前,便是大臣和皇帝,也不得不退避三舍,屈服妥协了。
而政治斗争中屈服妥协的一方,大抵总要有个替罪羊抛出来的。那届时,苏默这个身上无数疑点、脏水缠身的佞臣奸贼,大小长短简直不要太合适了。拿来咔嚓一下,正是喜大普奔,敌友满意、众皆欢颜啊。
苏默越想越是后怕,脑门上汗珠子一脸一脸的。幸亏有这个老家雀儿……啊,不是,是这个家有一老啊。唔,还有那位老太师,去看望看望老人家,送送温暖请请安,这才是一个有为穿越青年该做的事儿啊。
苏默决定从善如流。
张悦在旁看的好笑,一直以来,这位哥哥明明出身年纪都不如自己,偏偏却总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往往让他不自觉中有种仰望父辈的感觉。说实话,那种感觉实在不怎么样。
今日,好容易看到他有如此狼狈的一幕,简直不要太欢乐了。当下不由的打趣道:“咦,现在不过才四月间,哥哥怎的便流这许多汗?莫不是身体太虚所致?哎呀,总是要有些节制的好。嗯嗯,节制些好啊。”
苏默擦汗的手就是一僵,斜着眼乜他。喵了个咪的,看看,看看,这就是兄弟哇!这世间还有真情吗?苏默表示很忧伤。
“悦哥儿啊,刚才那圣旨中,别的我没听明白,不过有一点却是听懂了的……”苏默忽然悠悠的道着。
张悦笑容一僵,隐约感觉哪里不对。眼珠子转转,强笑道:“哦,不知哥哥懂了哪点?”
“賜万金!”苏默重重的说道。“万金!一万两黄金啊!兄弟,你可要给哥哥看好了啊,千万莫被宵小顺了去,咱哥儿几个接下来的份子,可全都靠它了呢。”
这话一出,英国公张懋和儿子张悦齐齐石化,脸上神色那叫个精彩绝伦了。
老半响,国公府后面的书房中传出一声凄厉的惨叫声:“万金就是一万两黄金?!你杀了我吧!啊啊啊啊——”
王庭,异动?!
苏默的眼眸猛的紧缩了一下,一片冰寒之色闪过。达延汗那个老家伙,难道真的脸自己闺女的死活都不顾了?这个时候异动,无论你说的再如何天花乱坠,但如何解读却不在你蒙元,而是在大明这边。
一旦有人从中再搅动推波一番,图鲁勒图虽然不至于丢了性命,但是在大明的境遇,可就要艰难的多了。至少,不会再像之前那么自由,更不要说如那晚般,竟能带着三百金帐卫全副武装的杀上街去。
“可有具体的消息?”苏默下意识的脱口问了一句,但随即就在张懋嘲讽的目光中惭惭而退。
这会儿还要什么具体消息?大明与蒙元世代宿仇,只要一方动了,另一方就绝不会有什么善意的猜想,一切极尽恶意的推断,将会充斥朝堂之上。
而在眼下这个关头,阴差阳错之下,苏默俨然已被推上了风头浪尖上,稍一不慎,顷刻便是粉身碎骨的下场。所以,事情既然已经到了这个地步,再去退缩或者埋怨毫无意义,唯一能做的,便是如何应对。
这也是为什么,之前见到苏默对圣旨那般态度时,把张氏父子唬的一跳的原因。他们还真生怕苏默一个忍耐不住,就此生出了什么不该有的想法,那便真真是万事皆休了。
“这样,先令人即刻去来路拦住进京的何二小姐。她自己可以来,但是其他人都打发回去。这个时候,决不能授人以柄。那些人来了,除了添乱,被有心人利用,再无任何好作用了。”
苏默来回踱了几步,霍然停身开口道。目光在张悦和徐光祚二人身上转了转,最终停留在了徐光祚的面上。
何二小姐那性子,除了这两位兄弟外再无人能治。其实按说若论合适,张悦才是最佳人选。徐光祚性情有些冷,讷于言而敏于行,总是不如张悦的圆通。
但是此时此刻,京中千头万绪,英国公张懋身份摆在那儿,可以隐在幕后给他们出谋划策,却是不方便真个去出头露面。否则,那可真要给人扣实了图谋不轨的罪名了。
而只有张悦他们这些小字辈的,本身连封爵都未继承,甚至都尚未及冠,那无论说了什么,又或作的稍稍出格都没所谓。到时候,一句小儿辈胡闹,绝对能把开口的人噎死。
所以,斟酌之下,也唯有徐光祚走这一趟了。好在武清离着京城不过一日路程,又从今早便已上路,徐光祚单人独骑,反倒更快一些,绝对可以在半路就截住他们,倒也耽误不了什么。
徐光祚稍稍有些不愿,当年在武清时,他们都曾在苏默家里住过,跟何二小姐没少打过交道。甚至徐光祚开始还跟何二小姐因误会,大打过一次。
不过那本就是误会,随着时间的推移,那点芥蒂早已不在。而今时局如此,也确实没有更合适的人了,徐光祚便也只能稍微犹豫下便慨然应下。
只是临走之际,不免嘟囔了一句,若是徐元帅在此,这般活计却是那厮最为合适不过。
张悦、苏默听他提起徐鹏举,不由都是莞尔。不约而同的望向南边,也不知徐鹏举南下的任务开展的如何了。魏国公府确实在江南望重,但徐大少爷的名头吗,可就实在羞于提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