咳咳,你没看错,就是跟皇帝讨价还价。苏老师可不是这个时代根深蒂固的忠君思想,雷霆雨露皆是君恩那套对他不管用。对于皇权的敬畏,也是压根没有。呃,也不能说是没有,但绝对也没说多么大就是了。
苏老师信奉的是没理也要争三分,后世无数的案列早就教给他一个道理:抗拒从宽,回家过年;坦白从严,牢底坐穿……。咳咳,和谐,和谐,这个不能乱说,心里明白就行了。
所以,在两个禁军卫士过来之际,苏老师毫不犹豫的向后闪开,扬眉睁目斥道:“大胆!知道我谁吗,竟敢拿我!不想要脑袋了吗?还有,赶紧放开老王啊,不然你们一定会后悔的。”
唉哟我去!这尼玛可是真开了眼了,打从开天辟地以来,能在如此场合下犯了事儿,还敢理直气壮的威胁禁卫的,这位得是第一个吧?这得是傻大胆到什么程度才能干出来的事儿?特么别说是你了,就是当朝首辅、王公贵人也不敢这么跳吧。
两禁军卫士愣住了,朝仪郎也愣了。谁都没想到会是这么个场面,这尼玛是要上天啊。
包括王守仁也傻眼了,甚至这一刻,连之前心中的恐惧着慌都忘了。两眼直勾勾的看着苏默,心中只一个念头涌上来:特么原来竟是个疯子,竟真是个疯子。不,不是疯子,完全就是痴人嘛。不然的话,怎么这个时候还敢跟朝仪郎炸刺儿?这绝不是正常人能干出来的事儿啊。自己竟然被一个神经病祸害了,这真真是要被天下人笑破肚皮了……
王大宗师这一刻的心情哟,简直精彩到了无以复加的地步了。
“你……你好大的胆子!呃,你……你究竟是何人?扰乱朝会,肆意妄为,此乱国家法度,是为欺君罔上之重罪也!某家身为朝仪郎,如何拿不得你!”
短暂的惊怔过后,朝仪郎气的浑身发抖,戟指着苏默沉声喝道。只是他终还是心中有些发毛,一声断喝后,并没立即再次让下手拿人,却先是试探着摸起苏默的底细来,同时将罪名先扣了下来。
苏默哈的一声,斜着眼曳他,冷笑道:“我是谁你还没资格知道。我就告诉你一点,今个儿此来,可是天子钦点来见的,实有涉及国家社稷的大事要说。你冒冒然拿了我,回头天子宣召不得人,耽误了国事,你有几个脑袋够砍的?嘿,言尽于此,若不信邪,大可来拿我试试!”说着,目光又扫向那两个禁卫,眼神中全是一副不怀好意之色。
俩禁卫也作难了,互相对视一眼,都有种日了狗的感觉。这尼玛关咱们什么事儿啊,你们神仙打架,咱这可不是凡人遭殃嘛。得嘞,你们还是自个儿掰扯清楚先吧。
两人这么想着,齐齐把目光看向朝仪郎,自己却是不肯再往前半步了。
朝仪郎也傻眼了,面上青白不定的,心中这叫个纠结啊。拿人吧,听这货说的有模有样的,他还真不敢这么赌下去;这要不拿吧,可特么回头问起罪来,自己又如何交差啊。
他一时间拿不定主意,竟就此僵在了原地。旁边一大票的大小官员,目光全被吸引了过来。看着这罕闻罕见的一幕,议论声如同浪潮起伏一般,波纹荡漾开去。
大殿内,弘治帝早已高坐龙椅之上,正等着众臣工列队行礼陛见,便要开始流程了,却忽听得外面隐隐喧闹之声传来,登时就是一怔,随即面色便阴沉下来。
前文说了,这大朝会那是有规矩的,不是赶大集。这文臣武将,依照各自等级都是有规定站位的。譬如三公九卿、六部衙门、两道御史等等等等,绝对来不得半点错儿。
而又如那些低级官员,还有专门等候陛见的外地官员,则是在殿外规定的地方候职待宣。
当皇帝升座开朝之后,所有人等不得任意走动。无论行、走、跪、立,皆有定制可依,但有犯者,轻则罚奉驱逐,重者甚至可以以大不敬之罪治之。
如王守仁这样的官员,等级虽低,站位只能在大殿最边缘,但那也是应该在大殿内,专属于六部的位置。
大殿殿门一门之隔,内外分明。待到里面该站位的站好后,外面候职的人便会很快按一定的位置顺序排好,将所有空位补齐。
而这些外面候职的官员,虽不能一开始进入大殿,但那并不表示其人的官阶身份就低于殿内的官员。有些甚至还是一省大员、封疆重臣,这些人都绝对是站在最前排的。
那么一旦站好位后,即便没有特别的规矩下,又有哪个不开眼的官员,会去挤他们的位置?那不是平白无故得罪人吗?华夏之所以为华夏,便是自古以来最重礼仪。礼仪之大故称夏,有服章之美谓之华。所以,中国自古便是讲究个等级上下、场合脸面。
是以,这种情形下,若是忽然一个人跑出来把你挤到一边,你说说,换成谁那心里会怎么想?怕是立时就会被传为笑柄。
得罪人倒也罢了,问题是如此重大严肃的场合,负责巡视警戒的禁卫们会放任哪个胡来吗?脑袋不想要了?
而王守仁此刻被苏默一通忽悠,早忘了身在何方,待到警醒后,一抬头这才发现,进入大殿的队伍已基本就位了。此时正时外面各级官员正在依次排序,开始补位了。但是他这个本该也进入大殿的工部观政士,此刻却还在后面发懵了,这如何不惊的他惶遽无措?
也顾不上说别的了,什么这学那学的,统统抛诸脑后。王守仁当下就一提袍襟,撒腿就往前跑去。
只是那脚才刚抬起来,还不等一步迈出去呢,一只魔爪便再次扯住他衣襟。是的,就是魔爪,至少王守仁现在就是这么想的。
“叵耐奸贼,还不放手!”王守仁是真急了,再没有什么君子风范了,一张口就骂了出来。
“你看你,急慌个什么劲儿嘛。已经已经了,你现在能跑的过去?索性不过一个芝麻官儿,皇帝哪有空看你到没到的,不如便留在这儿,趁着功夫咱们继续聊聊呗。”苏默笑嘻嘻毫不在意,那手却是坚定的不放开,抓的死死的。
留在这儿?聊聊?聊你妹啊!
王守仁简直要哭出来了,提着袍子抖啊抖的,却哪里又甩得脱?慌忙挣乱之际,已然是衣也斜了帽也歪了,这叫一个狼狈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