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93:花渊的结局(二)

“我不是!”

花渊大吼着坐直起身,身上穿着的寝衣早被汗水打湿,长发也像是从水里捞出来的。

“我不是!我不是!我不是!”

他抓起架子上的佩剑,刷得一声拔出剑,到处挥舞乱砍,状似疯癫。

外头守夜的仆从听到动静都不敢进屋瞧一眼。

第二日太阳升起,仆从听到屋内的动静歇下来了,这才颤巍巍推开门。

花渊的寝居被他砍了个稀巴烂,屋内几乎没有一处用具是完好的。仆从一边心肝直颤,一边小心翼翼找寻花渊,最后发现对方一袭月白寝衣飘似得从角落走出,险些将他吓得翻白眼。

“何时了?”

花渊神情萎靡,声音嘶哑,像极了夜御数女之后的纵欲过度。

仆从见花渊神志还算是清醒,小声道,“刚刚卯初。”

卯初?

那还很早。

花渊让仆从准备热水洗漱换衣,用过早膳,这才出门去办公。

席垫还没有坐热,他便接到安慛薨了的消息。

安慛薨了……

按理说,安慛是花渊的假想敌,对方死了,他面上不露喜色,内心也该欢呼的。

结果——

“屋子是漏水了?”

抬头一瞧,屋顶好好的,

抬手在脸上一模,原来是自己落泪了。

可再隐晦,依旧改变不了现实。

西昌帝姬深呼吸,试图平静心情道,“花军师以及其他老臣可有应对之策?”

三分之二的南盛都落入敌人手中,留给她以及腹中孩子的领地只剩三分之一外加贫瘠的南蛮族地。此时还要面临敌方重兵压境的局面,这点儿地盘能不能保住还是两说。

如今的局面都是花渊那厮布下的,他总该留了后手吧?

西昌帝姬内心忐忑不安。

她牺牲了一切才换来短短数个月的安定,再也不想回到曾经颠沛流离的日子。

作为一国帝姬,她出身金贵,生来就是天潢贵胄,岂能过得连贱民都不如?

安慛死了,她唯一能依靠的人就是花渊。

殊不知,外界也乱成了一锅粥,局势之复杂根本不是她这个被困内院的女子能想象的。

花渊这阵子为了铲除异己,暗中还逼死了不少人。

这些人都是后知后觉发现粮草异常,但又找不到元凶,以至于打草惊蛇,上了花渊的死亡名单。众人怕是不知道,花渊最近性情大变,不止是暴躁易怒、鞭死犯错下人那么简单。

少主自尽那一日,花渊的主人格清醒一小段时间,但很快就被分裂出来的“柳羲”压下去。

从那次开始,主人格苏醒的频率提升不少,但存在的时间依旧很短,短到不够主人格自尽。

次人格发现这点,控制不住地开始怀疑自我,导致病情进一步加重。

最后,甚至出现幻听、幻视、幻嗅、幻味以及幻触,严重到分不清现实和幻觉,时而兴奋大笑、时而暴躁易怒、时而沮丧难过、时而焦躁颓靡……连他心心念念的霸业也没了奋斗谋划的动力,仿佛内心有一个声音一遍又一遍告诉他,这个世界了无趣味,争霸没什么用……

明明是一个人独处,他却能听到乱七八糟的声音。

有女人呼唤他,有男人在他耳边嬉笑怒骂,逝去的少主用奶声欣喜唤他“老师”,午夜梦回也能听到安慛用威严的声音唤他的名字,认识不认识的人在他耳边叽叽喳喳个没完没了。

一个恍惚,兴许会看到熟悉的人在路的尽头朝他招手,用冷水洗个手却感觉烈焰焚身……

他坚持那盆冷水不是冷水而是一盆炭火、屋内除了他和侍从还有其他闲杂人等、外头不是艳阳天而是暴雨闪电……服侍他的侍从却露出惊愕惧怕的神色,仿佛他说了什么可怕的话。

花渊坚持自己是对的,那么反驳他的侍从自然是错的。

一股没来由的愤怒染红了他的眼睛,等他再一次回过神,侍从血肉模糊得躺在地上,没了声息。自己手中正拿着将侍从鞭得皮开肉绽、深可见骨的鞭子,蜿蜒鲜红的血流到他的足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