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候不知道是谁喊了一句。
“快将他们拿下,有诈!”
副将乙和副将甲一听背后传来这话,立马失了分寸,蛮横向前跑去,冲撞了一队巡逻兵。
他们反常的表现被一众兵卒看在眼里,不管有事儿没事儿,先把人抓起来再说。
二人虽孔武有力,但双拳难敌四手,很快就被擒拿抓住。
这时候,有人感觉哪里不对劲,外头这么大动静,为何将军原信没有半分动怒的意思?
他便壮着胆子掀开帐幕,空气中弥漫的浓郁血腥味让他面色巨变,三步并作两步上前探看。
“啊——”
一阵尖锐又短促的尖叫声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聂洵收到消息的时候他刚睡下没多久,听到两个副将把主将原信谋杀了,他心下骇然,不顾伤势未愈,执拗要过去看看。军医只能妥协,让两个小兵搀着他,免得伤口崩裂复发。
除了某些情况,聂洵是个很听话又很合作的病患。
他的伤口很深,但这些日子乖乖养伤喝药,再加上身体年轻,伤势愈合很快。
这会儿伤口已经开始结痂了,他偶尔还能下地走两步。
只要没有大动作或者剧烈的情绪变动,应该无碍。
“你们为何要谋杀将军?”
聂洵去看了原信的尸首,目光带着几分骇然和惊惧。
副将甲下手贼用力,原信大半个脖子被切开,下半身横在床内,上半身横在床榻外头,脑袋因为悬空而下垂,露出半个血肉模糊的横截面,鲜血流淌了一地。原信死了,死的时候还不甘地睁大眼睛,死死盯着帐顶。
两个副将被五花大绑起来,面如土色,狼狈的模样瞧不出曾经的英武。
副将甲挣扎着要起来,浑身上下冒出了热汗,他对着聂洵道,“军师,非是末将要杀他,分明是原信这崽子不给末将生路!末将若是不下手要了他的命,明儿末将就得尸首分家!”
“拿、拿酒来——”
原信醉醺醺地眯着眼睛,脖子以上的皮肤因为酒气而涨红,嘴里还不忘嘟囔嚷嚷。
“人呢?人在哪里?快点拿酒——”
他以为自己喊得很大声,实际上低如蚊呐,几乎是含在嘴里说出来的。
原信四仰八叉地躺在主帅床榻上头,半个身子横在床内,半个身子横在床外。
尽管时下的酒水度数不高,不会喝酒的女子都能啜上半瓶,但原信喝酒是以“坛”做单位,酒量再好也架不住他鲸吞龙吸般往肚子里灌,酒醉是常有的事儿。这会儿酒意正浓,身子热得冒汗,他撕扯着将身上的铠甲卸下来,图个凉快。这样还是热,他便将衣襟扒开来——
酒意侵占理智,他沉沉睡了过去,意识模糊间听到外头传来几句对话。
“……末将……有紧急要事……对,十万火急的事儿,必须当面和将军商议……”
说话的人是副将乙,他身后还跟着一个缩着肩膀、垂着脑袋的小卒,小卒似乎很怕生,一直都看着地,没有抬起头。天色已深,守卫主帐的小兵也困了,盘问几句便放人进去。
副将乙进去前还不忘叮嘱一句。
“这几天将军心情不好,你们都打起精神,别走神了。”
守卫谄媚笑道,“小的知道,一定不会走神。”
说是这么说,等副将乙带人进去,守卫两旁的小兵懒懒地打了个哈气,困意更浓了。
副将都在主帐里头呢,安全性够高,他们兄弟几个也能趁机偷偷懒。
副将乙带着小卒进入帐内,那个“小卒”抬起头挺起胸,赫然便是被看押起来的副将甲!
一阵如雷呼噜声传入二人耳畔,他们对视一眼,分别从两旁绕过屏风走入帐内的寝居。
原信睡得死死的,胸口一起一伏,呼噜声有节奏地响着。
副将甲目露凶光,低喃道,“真是天助我也,他竟然将铠甲卸下来了——”
旋即咧嘴一笑,露出一口发黄的牙。
如果原信穿着铠甲,保护住全身各大要害,他们没办法一击得手,说不定会引起原信的挣扎从而惊动外头的守卫。未曾想原信如此配合,浑身上下没有丝毫防备,不就是待宰的羊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