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主人,对于很多人来说,简直是无法想象的灾难。
因为那意味着,将被迫过上流浪、颠沛与朝不保夕的生活。
所以,哪怕是丁零人,也会给自己找一个主人。
“至于大人们,当然是郡城的太守与郡尉、司马、主薄啊!”老人说道这里,不禁有些低沉,显然平时没少受郡城官员贵族的盘剥。
这也正常。
张越这一路行来,所见所闻,雁门、上郡、代郡,地方承平日久,所以出现了种种问题。
尤其是以这雁门郡最为酷烈!
那些官员豪强们,连同胞的汉人,也要敲骨吸髓,恨不得压榨干净。
何况是内迁的乌恒夷狄?
在后世帝国主义不仅仅压迫殖民地人民,剥削殖民地人民,同样压迫和剥削本国人民。
就更不要提这西元前的官僚豪强们了。
只要有可能,他们是不会放过任何盘剥的机会的。
只是,张越听着,却是满脸寒霜。
“大人!?!”
“也不怕折寿吗?”
可能在乌恒人们看来,所谓大人,是一种尊崇性的称呼。
就像他们称呼自己的首领、主人为大人一般。
但在中国,大人可不是随便就能喊的!
一般情况下,除直系长辈外,独授业恩师、已故的天下名士、名臣外,连天子都受不起一句大人!
这雁门郡的官僚倒好,居然让内迁乌恒氏族,尊称大人!
“真是好胆!”张越心里冷笑连连,为这些家伙的智商感到窒息。
“看来,这雁门的事情,我是必须插手了!”
身为持节使者,张越有权力有义务也有资格,插手地方行政。
要知道,天子可是命他全权处置幕南事务,并许他节制并州、幽州、朔方三部,可便宜行事,两千石以下、列侯以下,可先斩后奏。
就算是两千石、列侯,先斩后奏也不存在问题。
盖在汉季,持节使者,等若如朕亲临!
是天子意志的延伸,更是假皇权而行之人。
武周塞向北,进入了一个河川盆地。
长城就在盘地的尽头。
数十年前,匈奴军臣单于受马邑商人聂壹所诱,将兵十万,破开长城关隘,直扑马邑。
而汉军亦集结重兵,在马邑周围数十里,布下天罗地网。
然而,就在接近武周塞时,军臣俘获了一个汉家守塞的小吏。
从其口中得知了汉军布局,于是立刻撤退。
马邑之谋功亏一篑,汉军毕其功于一役的设想落空了。
从此,汉匈战争走向长期、消耗与对峙的困局。
大战延绵至今,已经三十余年。
但是,引发战争的地区,却是一片田园牧歌,塞下江南的景观。
策马而前,走在绿草之中,鸟语花香,在耳畔回响。
这确实是一个世外桃源般的世界。
只是……
一切并非看上去这样和平。
散落于草原上的很多人家,都是满眼警惕,握紧了刀剑。
几乎看不到妇女的影子,所见的皆是青壮男丁。
人人皆是粗布麻衣,衣襟右祍,束发戴帻,看上去与内郡无异。
只是身形与脸庞,依旧与中国有所不同。
“好像是小鬼子进村了的感觉……”张越喃喃自语着:“有这么可怕吗?”
正好,前方河滩上,一个老人挥舞着鞭子,驱赶着一群牛羊,正要归家。
几个看上去是其子嗣的男子,持着棍棒,警惕的注视着迎面而来的车队,神态紧张。
张越掀开车帘,举手示意众人退到道路一侧,以示友好。
自己则亲自下车,上前行礼拜道:“老丈安好……”
老人身材很粗矮,大约不到六尺五寸,但体格健硕,精神抖索。
但他看着张越,又看着那数十名精猛干练的随从,满眼震撼,受宠若惊的低头膜拜:“伟大的贵人,请问您是从哪里来的?”
“长安……”张越微笑着道:“老丈不必拘礼……”
说着就要上前扶起老人,结果却被那几个年轻人拦住,他们警惕的看着张越。
却被那老人训斥了一顿:“不得无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