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新丰要编练郡兵的消息传开后,这位老将军就已经三番五次向张越推荐他的枌榆社子弟兵了。
张口就是‘枌榆社子弟三百,愿为侍中效命!’。
枌榆社特别是阳里的子弟,身体素质和战术素养,自然没话说。但新丰的郡兵,总共也就一个司马的编制而已。
都招募了枌榆社的年轻人,临渭乡、新丰乡和骊乡的人肯定有意见!
微微想了想,张越就对徐荣拱手道:“老将军数十年戎马,经久沙场,自当知道,自古以来,便是新军败旧军,新法胜旧法!”
“吴子以武卒,令魏称雄,而遇商君之锐士,则一溃千里……”
“赵武灵王胡服骑射,赵之轻骑,纵横一时,却败于白起之手,长平之战,四十万赵军一战而没……”
“旧者,匈奴稽粥氏,率兽食人,控弦四十万,威逼中国,而败天下英雄,使高祖有平城之耻,吕后受书绝之辱,而长平烈候、冠军景恒侯,以强弩利剑,以策十万甲骑而席卷幕南,令匈奴龟缩幕北,苟延残喘……”
“然近二十余年以降,在逆臣赵信、卫律等谋划下,匈奴人以汉法练兵,用汉剑为器,战力大增!王师多有不胜、败阵、覆亡之事……”
“故晚辈以为,如今,中国欲再取胜匈奴,必用新军!”
徐荣听着,点头道:“侍中之言,甚合兵法也!”
“只是……老朽敢问,侍中之新军,欲用何战法?”
“当然是以中国之长而胜夷狄之短……”张越轻声道:“晚辈,打算让骑兵装备一种可在马上开弓的骑弓……”
反正这个事情,也瞒不了人。
等新丰的郡兵开始训练,所有人都会知道,那是一支怎样的军队?
所以,张越也不藏私,道:“诗云:骍骍角弓,翩翩反矣,先王制弓,有长短之分,其短者角弓也!晚辈不才,打算在先王角弓的基础上,开发一种射程较远,穿透力较强的弓矢……”
徐荣听着,问道:“侍中公,非是老朽泼冷水……”
“只是能在马背开弓者,百中无一啊!”
“哪怕是匈奴,也独有其射雕者,方能掌握此项技能!”
“时移世易!”张越轻笑道:“以前不能,不代表现在不能,将来不能!”
徐荣听着,立刻知道,恐怕国家突破某个技术,得到了新装备,可以满足马背开弓的需求。
这样一想,他立刻就有了兴致,问道:“那侍中之新军,打算募兵多少?”
“募兵数量,暂且不提……”张越道:“老将军想必也知道,兵贵精而不贵多的道理!”
“晚辈打算,以北军六校尉的制度为蓝本来编练新军……”
“所以,对兵员的要求比较高……”
“身高不低于七尺三寸,体重不少于两百四十斤,至少能开三石弓十次……此外,还得识字,能做算术……”
徐荣听着,却是瞪大了眼睛,问道:“北军六校尉?”
张越点点头:“北军六校尉!”
刘进在旁边听着,有些狐疑,问道:“张卿,北军六校尉有何特殊之制?”
“殿下……”张越看着刘进,解释道:“在臣看来,北军六校尉的制度与组织设计,堪称孙武以来,中国兵制发展的巅峰!”
“近乎臻于完美,陛下之设计,让人瞠目结舌!”
“殿下当知,自元光以来,北军六校尉,每逢大战,皆有奉诏出征……”
刘进点点头:“孤知,元光以来,国家用兵,如遇大战,必遣六校尉之一或者多个校尉出征!”
“但,这有何奇特之处?”
在世人眼中,北军六校尉的赫赫威名,自然是耳熟能详,但很少有人知道,为什么是这六校尉打出了名声,打出了风采!
为何是这些禁军,在战场上表现,比那些边塞的野战常备军还要风光?
“那殿下恐怕不知道,北军六校尉,常备不过两千人……”张越轻声道:“而一旦奉诏出征,行至战场,常常变为一万甚至数万人的大军……”
刘进听着不可思议的看着张越:“竟有此事?”
“确实如此!”张越拜道。
徐荣也道:“果是如此!”
“在臣看来,北军六校尉所用的制度,当名曰:看不见的军队……”
“平时常备两千人,日常加强训练,将士兵当成军官训练……”
“一旦有事,瞬间就能扩充数倍,甚至十倍!”
“治军之妙,当世无人能过天子!”
作为新丰县丞,陈万年最近比较忙。
忙的昨天称了一下体重,居然又胖了三斤……
“再不能去赴宴了啊……”陈万年对着铜镜里的自己说:“再这么下去,会让殿下和张侍中不喜欢的!”
作为县丞,陈万年现在危机感十足。
因为……
下面的人,实在是太能干了!
新丰各乡亭中,简直就是藏龙卧虎!
临渭乡蔷夫王吉,被张侍中直接放去担任临潼县令,到任不过一个月,就让全县上下交口称赞,无论士绅贵族,都是服服帖帖。
而和王吉能力差不多的人,新丰县里还有六个之多!
更不提胡建、桑钧、丁缓,这样的在各自领域,有着杰出能力的大能了。
反倒是他这个县丞,地位和能力,越发的尴尬。
特别是,新丰系统马上就要扩张,从一县变四县。
说不定未来,还能凌驾到京兆伊之上。
而这段时间,就是无比关键的节点了。
作为官迷,陈万年做梦都想要往上爬!
他更不希望成为一个笑柄。
若是未来,新丰上上下下,都已鸡犬升天,两千石满地跑,列侯一把抓。
就他这个县丞,依然是县丞。
那就太悲剧了。
他很清楚自己的能力,是远远比不上那些太学的精英的。
潜力更是拍马都赶不上王吉、贡禹这样的bug。
人家过目不忘,可以举一反三,接受能力强,口才、胸怀和志向,都远非他这样的只想升官的官迷所能比。
论赚钱和算账,也不如桑钧和他的工商署的强吏。
好在……
看着铜镜中的自己,陈万年轻声道:“幸好,本官素来听话……”
这也是他所能找到的自己的唯一优势了。
凡是张侍中的命令,全力服从;凡是长孙殿下的意志,全力贯彻。
不辨是非,不去思考,专注执行。
所以,半年来,他的县丞地位,新丰三号人物的位置,纹丝未动。
将腰间的绶带,系好,陈万年戴上冠帽,走出房门,来到县衙大院。
刚刚到了院子里,陈万年就见到一个拄着鸠杖的老人,在两个年轻人的搀扶下,巍颤颤的从县衙正门进来。
顿时,陈万年的眉毛就跳了起来。
对于任何一个汉室基层的县乡官员来说,最怕的就是这种拄着鸠杖的老人了。
因为,没有人能得罪的起!
正想要跑路,就听到那老人的声音传来:“陈县丞,休要再躲老夫了!”
陈万年闻言,悻悻然的苦笑了一声,提起绶带,迎上前去,以弟子礼恭身拜道:“岂敢躲前辈?”
“徐老将军,新丰之长(河蟹)者也,张侍中、长孙殿下,皆以大人为乡亭之师,下官恭迎都来不及,怎么会故意躲老将军?”
来人却是哼哼两声,对陈万年道:“若真是这样,那就好了!”
“县丞,老夫问汝——新丰郡兵,何时募兵啊?”
“老将军……您请入内……”陈万年低着头,小心的伺候着这位老人:“张侍中和长孙殿下,也快回来了,届时,老将军何不亲自去问?”
“也罢!”老人拄着手里的鸠杖,迈步向前:“老夫便在此恭候侍中公和长孙殿下了!”
陈万年连忙笑道:“下官伺候老将军入县衙安歇……”
却被老人推开:“县丞自有公务,就不必在老夫身上浪费时间了!”
“那……下官派人来服侍老将军……”陈万年深深一拜,目送着老人,在其子弟搀扶下,熟门熟路的走进新丰县衙的偏厅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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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完球赛后,张越就和刘进驱车回到县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