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是敲打、威胁和恐吓了一番指出问题的严重性,国家已经有决心要改变当前局势。
吓得他们魂不附体,然后就趁机伸出橄榄枝。
面对这样的情况,还有什么人敢继续顽抗和不听话呢?
所以,基本上,这十几个两千石,都已经被张越所说服了。
众人听着,都是抬头,满脸惊讶的看着张越。
一个晚上,搞定这么多人?
有些夸张了吧?
但考虑到对方是张蚩尤,大家又心照不宣的低下头来。
以现在张越的名声和威势,他确实可以做到这个地步。
面对这样的一个随手就能打灭无数贵戚和大臣的新贵,地方上的郡守们,恐怕也没有能力反抗。
就听着张越道:“现在,地方郡守两千石们,皆已经认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和迫切性!”
“群臣一致认为,当前局势,已经十分危急!”
“正所谓治乱世当用重典,非常之时,用非常之策!”
“故而下官斗胆,提了一个愚钝的建议……”
“于青州、徐州和扬州,设置数个大型隧营,收容地方无地人民,由官府组织起来,进行水利渠道运河的建设,具体是以打通各地水路交通,同时,加强对黄河堤坝的加固和维护工作,此事下官已经写好了奏疏,列好了具体的事宜条陈……”
张越从怀里取出一份写好的奏疏,递给刘屈氂,道:“还请宗正卿与诸公斧正!”
刘屈氂接过那奏疏,打开来一看,就吓得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奏疏内容不多,不过数百字而已。
但所提的建议,却是吓得死人。
首先,就是要建立一个足以收容两百万以上人民的隧营组织!
仅仅是这个提议,就是旷古烁今,从未有人敢设想的恐怖建议了。
收容两百万以上的人口,并将他们组织起来?
反正,刘屈氂是不大相信,现在的汉室地方,还有这个组织能力的。
但,若是做成了……
其利益之大,恐怕足以制造数十个两千石和好几个列侯了!
其次,则是建立国家成立一个负责统筹和协调内河水利、防汛和抗洪的机构。
这个机构,将跨州郡,负责整个黄河流域的统一规划和组织,并制定各种防汛抗洪政策,实施防汛工程。
只是看到这个提议,刘屈氂就深深的吸了一口气。
数年前,黄河决口馆陶,冲出了屯氏河后,整个天下的士大夫,都是议论纷纷。
每一个人都在思考,黄河下次再决堤怎么办?
而这个建议,无疑是提供了一个解决方案。
从青州、徐州、扬州的无地人民之中,挑选和组织起一支数十万人的隧营部队,并由他们来负责和参与整个黄河流域的防洪防汛工作。
并建立一个,由天子直接领导和指挥的黄河防汛抗洪衙门。
这事情,很显然很有搞头,也很有前瞻性和战略眼光。
但是……
刘屈氂将奏疏递交到霍光手中,深深的吸了一口气,看向张越,拱手问道:“敢问侍中官,青徐扬的盗匪问题,侍中打算怎么解决?”
在场的十一人听着张越的话,每一个人,都显现出了忌惮。
特别是那些,知道青州的人。
譬如桑弘羊,譬如韩说,譬如张安世和霍光。
他们都或多或少听说过,耳闻过青州地方糜烂之事。
毕竟,这些东西,怎么可能瞒得过人?
就以桑弘羊而言,他的盐铁官署和均输署的官吏,遍布全国,在齐郡还有着海官衙门在活跃。
地方盗匪成灾的事情,岂能瞒过他?
还有暴胜之,他当年亲自处置过齐鲁的盗匪,杀了数千人,也知道青州这些年来的变化。
隽不疑就多次报告过地方盗匪成灾。
然而,沈命法之下,谁也不敢捅破这个脓包。
于是汉室就上演了一出魔幻现实主义的戏剧:每一个人都知道和听说过齐鲁盗匪很多,但每一个人都不敢将这个事情,向上捅破。
因为,假如捅破这个脓包了,作为始作俑者,就要解决问题。
若不能解决问题,甚至,若因为要解决问题,要闹出祸患。
想想晁错的下场,每一个人都心有余悸。
所以,这皇帝的新衣,就堂而皇之的出现了。
没有人肯背这个锅!
但在现在,张越却毅然决然的捅破了这个脓包!
这让人无比惊讶!
数十年来,汉家朝堂上,敢这么做的人,已经越来越少了。
想当初,晁错毅然决然,推动削藩。
其老父闻之,从颍川老家急急忙忙入京劝说:“上初即位,公为政用事,侵削诸侯,疏人骨肉,口让多怨,公何为也?”
面对老父的劝说,晁错巍然不动,答道:“固也。不如此,天子不尊,宗庙不安!”
老父听完,叹道:“刘氏安矣,而晁氏危,吾去公归矣!”然后便服毒自杀,临终留遗书,告诫晁错说:“吾不忍见祸逮身!”
然而,晁错却依旧坚决削藩。
其为了国家,而不顾自身安危的态度,曾经折服了无数人。
在他的推动下,国家果然以前所未有的坚决态度,推行削藩之策。
结果呢?
吴楚七国起兵,大军越过长江,围攻棘壁和睢阳,梁国告警!
长安君臣,立刻就慌了手脚!
晁错居然被骗着朝服腰斩,然后晁错生前的死敌袁盎就拜为太常,持节来到了吴王刘濞面前,商谈弭兵议和。
自那以后,就已经很少有人敢或者愿意学晁错了。
国家社稷,是刘家的。
何必为了刘家的事情,而搭上自己的性命。
再说了,忠君固然很好,大家也都很仰慕屈子,同情像伍子胥这样的忠臣义士。
可,也没有几个人真的想自己落得和屈子、伍子胥、晁错这样的下场。
战死沙场,马革裹尸,还可以说是荣誉,能够传颂千古。
但死在自己人手里,还是被骗着、哄着处死,这叫什么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