狐鹿姑的祖父!
尹稚斜在军臣单于死后,立刻就发动政变,自己坐上了单于之位,导致于单流亡汉室。
故而,狐鹿姑肯定会和先贤惮打起来!
而在这场叔侄之争外,不仅仅有汉军在虎视眈眈。
还有另外一个竞争者在旁窥伺!
乌孙的骑兵,一直徘徊在天山一带,就等着匈奴人开战,自己捡便宜。
复杂的国际局势,无论是狐鹿姑还是先贤惮,都无法集中全力来解决问题。
在这样的情况下,汉家必须发出声音!
哪怕只是嘴炮也好,必须让匈奴人,不得不回头。
刘据听着张越的话,心里面也是一震。
《战争论》这本书他听说过,但从来没有看过。
因为很多人告诉他,这本书里面充斥着‘暴虐之言’,充满着‘不义之语’。
但现在看来,或许,这本书值得一看!
“战争是政治的延续……”刘据咀嚼着这句话,心里面感触颇多。
他看过无数的书,但从没有像这样简单直白的一语中的的概括战争本质的结论。
但……
他还是有疑虑。
“父皇愿意看孤的奏疏吗?”刘据看着张越问道:“父皇真的能因为此事而原谅孤?”
对此刘据,真的是有些拿不准。
毕竟,老父亲这次是真的生气了。
以他的了解,恐怕不是这么容易就能哄好的。
张越却是微微笑道:“陛下对家上的期望,家上难道不知道吗?”
刘据摇了摇头,眼中充满了迷茫。
当今天子,他的父亲,在他的印象里,除了儿时的欢乐时光外,剩下的全部是苛责和要求。
这十几年来,更是除了训斥,就没有什么好话了。
每次去见天子,刘据都是提心吊胆,战战兢兢。
对于父亲,他更是越来越陌生,越来越摸不透。
没有办法,他和自己的父亲,这些年加起来说的话,恐怕都还没有他和张越说过的话多。
而父亲对他的期望和要求,他本人哪里清楚?
他能知道的,不过是老爹总觉得他‘不类己’。
但刘据却一直觉得,自己的老爹的行为都是错的。
哪里可能去学老爹的作为,以老爹为模板?
张越看着也是忍不住叹了口气。
这刘家的教育,其实一直都很不错。
自太宗后,连续三代都出了明君雄主,战略家、军事家。
可惜,到了刘据这里,可能是因为含着金钥匙出生,从小就没有经历过什么挫折、波折。
在霍去病卫青的羽翼下,刘据的地位,根本不可能有人能挑战。
这就导致,刘据在卫青去世前,很可能都没有做过什么真正的决定和事情。
卫青几乎可以为他摆平任何问题。
于是,就成了现在这样!
就像鲁哀公所言:寡人生于深宫,长于妇人之手,寡人既不知悲,也不知喜,更不知哀……
简单的总结起来,就是温室里的花朵,被人呵护着成长的幼苗。
这样的太子,若是在升平时期,没有内忧外患的年代,可能还能糊弄糊弄。
但现在的汉室,外有匈奴之患,内有长期战争导致的种种问题。
摊上这么一个太子,也真是悲剧!
一个不小心,刘据就可能变成元帝、成帝那样的家伙。
人是好人,性格也好,但就是治国不行!
“陛下若见家上之书,必定龙颜大悦!”张越长身拜道:“这一点,请家上放心!”
“且,臣以为,再没有比家上主动请战更能显示家上仁孝的事情了!”
当今天子,对刘据最大的不满,其实说白了,就是他主和而已!
老皇帝最担心,就是刘据未来上台,推翻他的政策,破坏他的政治遗产和成果!
“家上要做的事情……”张越看着刘据,缓缓的说道:“其实很简单……”
他俯首恭身,拜道:“臣请家上,上书陛下,请与匈奴战!”
刘据闻言,浑身剧震。
弭兵,是他在元封三年后的主要主张和政治诉求。
更是他的很多大臣们的基本主张。
理由当然是一致的——现在的汉室疆土已经足够安全,匈奴人也得到教训了,再耗费国力,将数十上百万人民送到战场上,得不偿失。
莫如和亲便这句被鹰派和激进派敌视的主张,其实在某种程度上来说,也不是没有道理。
毕竟,这大炮一响,黄金万两!
冷兵器时代的战争消耗,虽然没有近现代战争的消耗那么夸张。
但,相对于小农经济社会来说,也是沉重的负担。
更关键的是,大批青壮远离故土,前往万里之外的异域作战,让很多地方的生产生活,都陷入了麻烦。
与之相比,很多士大夫都觉得,还是过去的和亲比较划算。
每年送点烂大街的丝帛珍宝和香料黄金给匈奴人,就能换取和平。
撑死了,再送个所谓的公主过去。
这样虽然面子上难看,但却可以节省大量的资源,将这些资源用到建设汉室身上。
尤其是,当汉匈战争,越发的陷入旷日持久的对峙之中,漫长的战争,令很多人都备受煎熬和压迫。
与此同时,因为战争,很多人丧失了大量的权益。
旁的不说一个盐铁官营,一个均输平准,简单粗暴的收割了多少人的利益?
这些利益受损者,当然希望,一切都能恢复到从前。
那个汉匈没有开战,国家不需要为了战争而收割商业利润的时代。
若是在以前,刘据恐怕在张越开口的瞬间,就已经拂袖而去,至少也会面露不悦。
但现在……
刘据连自己都开始怀疑自己了,对于汉匈的战和问题,他自然早没了过去的自信。
相反,他甚至都拿捏不住,这战和的利弊了。
他望着张越,呢喃片刻,问道:“就是这样?”
“就是这样!”张越轻声道:“不然,家上还希望怎样?”
“可是……”刘据摇摇头,道:“孤根本不懂战争,遑论指挥……”
“贸然提议开战,孤担心……”
“家上不必担心……”张越轻笑着道:“只是提请用兵而已,并非真的要与匈奴大战!”
“且如今,汉匈之间的局势,也是打不起来的……”
汉匈两国现在确实打不起来!
因为,关中今年刚刚遭受全面歉收,朝堂废了九牛二虎之力,靠着收割了公孙贺父子和大批子钱商人的财富获得的资源以及从西南地区转运来的大量蒻头、蹲鸱,勉强才没有让灾难真的发生。
但,也因此消耗了大量力量!
旁的不说,为了稳定关中,国家动用了大量人力物力,从敖仓日夜不休,运输漕粮入京。
为了避免关中粮食价格高涨,又动员了无数官吏,实施了配给制。
虽然现在来看,效果还不错。
但国家的精力,却几乎被消耗掉了。
哪怕是当年的秦国,不也因为修建郑国渠,而停止对外扩张吗?
更何况,到现在为止,夏季旱灾带来的问题,只是得到纾解。
真正的考验还在后面!
在今年冬天和明年的春夏两季。
冬季马上就要来临了。
到时候,整个关中的气温都会迅速下降。
而届时,褒斜道会被大雪堵塞,大河也会封冻。
无论是蜀郡、西南还是雒阳的粮食,都无法再像现在这样快速的运到关中。
而关中数百万人口,每天都要消耗天文数字一样的食物。
故而,国家届时只有一个选择——向北方要粮!
从太原和晋阳转运粮食。
这就必然导致,汉军的战略粮食储备的飞速消耗。
在这样的情况下,汉军不可能发起任何战略进攻。
讲老实话,能守住现有防线,稳定住已有的势力范围,就已经很了不起了。
但匈奴人更惨!
以张越所知的情况来看,匈奴内部的权力斗争,已经日趋白热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