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愤怒的咆哮过后,曳莽狠狠的一挥手,那些跟着他进入牙帐的亲信们立刻举起了手中的钢弩。
“逆子,你竟真敢弑父!”真珠夷男感受到死神的降临,双眼几乎要瞪出血来,他万万没想到曳莽竟然真的会对他动手。
“父汗,您怎么糊涂了?明明是你身边的亲卫被大唐收买,用大唐的制式钢弩将您杀死,孩儿来的晚了些,想要阻止已经迟了。”曳莽的眼中闪过一抹歇斯底里的疯狂,一句话说完之后便狠狠的一挥手。
奢华的牙帐中,制式钢弩特有的声音连绵不绝,夹杂着数声凄厉的惨叫……。
“逆子,本汗就算是做鬼也不会放过你的,本汗会在地下日日夜夜诅咒你……”亲卫已经全部倒下,外面的嘈杂声也渐渐消失,孤身一人面对着凶神恶煞般的儿子,真珠夷男放弃了一切希望。
不会有人来救他了,生与死的瞬间他想通了很多东西。
是权力的诱惑让他的几个儿子放弃了对他的救援,眼下他的几个儿子应该正在等着他死亡的消息。
只要他一死,立刻就会有一场惨烈的厮杀,在无数人死去之后,最后剩下的一个将会继承他可汗的位置。
只可惜曳莽现在已经根本不会给他解释的机会,甚至就算是解释了他也不会相信。
想到自己的儿子们为了可汗的位置,竟然真的放弃了对自己的救援,真珠夷男脸上露了一丝意味莫名的笑容。
“老东西,竟然装神弄鬼,老子今天亲自动手,看你如何在地下诅咒我!”曳莽被真珠夷男笑的有些心慌,猛的抽出腰间弯刀,一脸狰狞的逼了上去。
“来吧,今天你不杀我,本汗日后定会杀你!”真珠夷男似乎也想通了,扯开身上的袍服,露出自己的胸膛,迎着曳莽的弯刀怡然不惧。
作为对几个儿子不来救援的报复,真珠夷男决定慨然赴死,心中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我死之后哪管洪水滔天。
薛延陀内乱,大唐会不会乘虚而入?内乱之后会有多少人死于战火?这些问题随着冰冷刀锋的刺入渐渐模糊,唯有曳莽脸上狰狞的笑意依旧清晰,直到一切陷入永久的黑暗。
真珠夷男死了,死的如此简单,死的如此凄凉,甚至连一个为他哭泣的人都没有。
生前,他统治着广袤的一片草原,帐下部落任他差遣。
死后,陪着他的只有那一身华贵的丝绸与皮草,除了这些便是一地的死尸。
不过这些东西对于他来说已经无所谓了,人死万事空,身为草原上的一代枭雄这些事情他早就已经看开,能够痛快的死在战刀之下也是一件不错的事情,总好过在卧榻上病体缠身。
可是,整件事情并没有因为真珠夷男的死而结束,他的死亡只是一个开始,一个让薛延陀走向灭亡的契机。
劫持大唐商队,虽然只是一只走私的队伍,但五千具钢弩却是货真价实的。
东西如果拿回去,如何分配归谁使用先不说,单说如何向大唐交代就是一个很大的问题。
自己会不会被当成替罪羊交给大唐?其他几个兄弟会不会因为这件事在背后搞小动作废掉自己大王子的位置?珍珠夷男可汗会不会迁怒于自己?这些问题都是曳莽必须要考虑的。
所以思前想后曳莽把心一横,做了一个让人无比惊讶的决定——造反!
他要以最快的速度赶回去,在消息没有泄漏之前先下手为强,利用装备上钢弩的三千亲信给自家老子来个先斩后奏,将以前那些欺负过自己的人斩尽杀绝,如果老头子不识像,那就……。
心中打着如意盘算,曳莽带着队伍绕过居延海,直奔郁都军山下的可汗牙帐。
……
而就在曳莽带人离开之后的第三天,他们驻扎的位置上出现了一队装备精良的大唐骑兵,带队的两人全身覆盖着板甲,甲胄上遍布着无数划痕,看上去略有些破旧。
“二楞,你怎么看?”一对燃烧过后的灰烬边上,其中一人用脚踢了踢几乎被风沙完全掩埋的残余木炭,望着北方问道。
“几天前他们在这里驻扎过,从残余的营地布置上看应该是薛延陀人。”被称作二楞的是一个年轻人,掀开的铁覆面下是一张菱角分明的脸孔。
“追还是不追?”第一个开口说话的人再次问道。
“你是主帅,听你的!”二愣面无表情的说道。
“那就追,老子倒要看看,到底是哪个不怕死的,敢动我们大唐的歪脑筋。”‘哗啦’一声,铁覆面落下,短短的一瞬间,一张黝黑的面孔被铁覆面重新遮住。
“上马,出发,斥候前出十里,发现情况发红色信号烟。”追击的命令再次下达,两千余骑士纷纷从休息中恢复,杀机弥漫。
……
在大漠中混迹数年的西域军团,又是马贼又是官兵反复变换身份,追踪的本事也练的炉火纯青,虽然曳莽已经带着人走了两天,但是依旧被他们找到了一些蛛丝马迹,跟着追了上去。
尉迟宝林是个憨货,席君买是个愣货,这两人凑到一起根本就不知道怕字怎么写,带着两千人的队伍不管不顾的从茫茫大漠一直杀入漠北草原。
追踪的过程有些无聊,期间遇到过一些草原上的牧民,也遇到过薛延陀的骑兵。
不过这些人或多或少都知道西域军团的名声,就算是遇到了也没有上来询问他们的打算,使得他们一路通行无阻的进入了草原深处。
十天之后,郁都军山遥遥在望,尉迟宝林和席君买也停下了追踪的脚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