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如海身体不大好,何英还打算请爱妻教他一些武功,不求上阵杀敌,只要能强身健体就好。
可惜弈剑堂走的是刚猛的路子,资质稍微差一点都练不了贺家的武功,真教给林如海,那不是救命,那是杀人,只能建议他练练五禽戏之类了。
却说方舟跟着林大管事他们,从扬州到金匮,一路风尘仆仆终于赶到青云门,却只见青云门门户大开,里面静悄悄毫无声响。
他们喊了几声不见人应答,只觉得不妙,于是便进去看了看,这一看可不要紧,满屋子的死尸,何家整整三十七口人,从主人到仆从,一个没剩,都死了个干净。
林管事和方舟都吓得脸色雪白,方舟一抬头,就看到一个男人坐在屋子里的桌上清理鞋子上的血渍,他差点把这人当成艳鬼,实在是此人长得有点过分好看。
那人看了他们几眼,便扔了擦点血污的衣袖,扬长而去,林管事和方舟一行人可是惊魂未定,好不容易回过神,连忙报了官。
一直到返回林家,回复了林如海,方舟还心中忐忑,有好几天精神不济,幸而年轻,身体也不差,到是没生什么大病。
林管事却是病得昏昏沉沉,大半个月下不了床。
可这麻烦事还没有完,不几日,弈剑堂的贺路贺老英雄来拜访,亲自询问当时看到案发现场的所有人。
林管事已经吓懵了,说得零零落落,磕磕绊绊,完全说不清楚。
方舟到还镇定些,甚至能给贺老爷子把那日看到的那个‘艳鬼’给画下来。
他在林如海身边伺候,时不时地也画几笔,在画画上还是有点天赋,虽然画不出那人的风采,可是光看形貌,也有那么分相像。
快剑云飞,在江湖上也不是别人能冒充得了,尤其是他那把无鞘宝刀,更是标识,贺路一眼就认出人,登时对其恨之入骨。
这才有了后面一系列的麻烦,还有惊秀山庄的决战。
此次惊秀山庄之行,贺路还特意把林管事和方舟都带上,就是为了让他们在江湖同道面前指认云飞,让众人知道,此人心狠手辣,乃是个魔头,人人得而诛之。
方肖和夏芬,板着脸把此事详详细细说给方若华听。
“你看看情况,最好能保你这便宜弟弟一下,别让他随便掉了脑袋。”
方肖摇了摇头,“我们现在既然担了人家爹妈的身份,呃,你就是他姐姐,责任怎么也得尽到吧。”
夏芬轻笑:“那小子挺笨的,可是够乖,你照应一下。”
方若华:“……”
等联络一断,她忍不住写了一篇大字平心静气。
知道自己老大不小了,爹妈又给她弄了个什么‘弟弟’,那是何等酸爽?
她要是心狠手辣一点,掐死对方的心都有,还照应!
不爽归不爽,方若华还是很认命地打探好,准备了一番,打算到时候去一趟惊秀山庄。
就如自家爸妈所说,虽然这是个便宜儿子,可既替了人家爹妈的位置,哪怕就是不替,他爹妈也不能活,到底还是要负起责任的。
三日后
惊秀山庄门前车马如龙,有不少江湖前辈,也有很多初出茅庐的江湖新人,都来凑热闹。
方若华到了门前,一时有些踟蹰。
那些江湖人多少有几个好友,彼此认得,便是新人,也有自家长辈给准备的拜帖,但她此时却有点不知该如何进惊秀山庄的大门。
以前看电影,电视剧,或者看小说,总觉得像这类大场面,还是很容易混进去,但是真到了这等地方,她才发现一点也不容易。
惊秀山庄的门口就一连站了十多个年轻的迎客弟子,但凡有江湖人上前,居然好像都很熟悉,能搭上好几句话,不是问候你的师父,就是问候我的师叔,彼此好像沾亲带故似的。
这些名头,方若华却是一个都没听说过。
一直到月亮被乌云笼罩,天色却渐渐有些亮了,洛风才疲惫地靠坐在屋顶上面,拿一条柔软的大帕子使劲擦自己的头和脸。
好不容易坠在后头,跟了大半夜,陪着逛夜市,喝西北风,终于送那小丫头回去,他才有时间找井水洗了洗头脸,虽说他这人也没什么洁癖,可顶着一头面汤的日子,他是一时也过不下去的。
刚才的喧闹仿佛不存在。
夜晚还是这般静谧。
他想起那个种家的小丫头嘴里抱怨的话,说什么怕去康王府,会面临一场恶战,又不禁叹气,只是叹了一半,便把叹息咽下去。
曾经有人跟他说,做人不能叹气,叹得多了,运气便会很差。
他还是需要有一点好运气。
洛风知道一点种家的事,也算是意外,他那天在无尘老道那儿找不到酒,便出来溜达,正好碰见种灵离家出走。
他这人经常半夜游荡,出没的又都是京城三教九流汇聚之地,知道的自然比别人多些。
当时他还奇怪,怎么大小姐连夜跑了,第二日竟又从家里顺顺当当地出嫁?
后来一想就明白,大约是种将军找了什么人替嫁。
洛风那会儿还觉无语,这京城的贵胄们戏还真多,比江湖人都能闹腾,但也不算大事,人家愿意糊弄,与他这个江湖浪子也没关系。
何况云飞那小子和贺路的事闹得沸沸扬扬,云飞自己到是精神不差,一门心思印证自己的剑道,他却忙前忙后地阻拦那些找他麻烦的江湖侠少,哦,还有侠女,几乎跑断了腿,哪里还有工夫琢磨别的。
偏偏云飞不领情,不过,人家说得也对,他阻拦这些人,救的又不是云飞,要承情,也该是这些人承。
问题是,想必那些年轻气盛的少年少女,是不肯认同这种话的。
至于云飞,云飞还嫌他碍事,让自己少了可以练手的素材。
一晃眼,数月已过。
又回到京城,可这京城乍看还是以前的京城,不知为何,他却觉得有多了点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
“种家的小丫头担心自己会被假王妃刁难?”
洛风忍不住笑起来,想起那位假王妃,他忍不住点点头,这两人就不该放在一起比较,一个是已经羽翼丰满的苍鹰,天之王。
另一个是还没从妈妈的怀抱中脱身的小鸡仔。
毛茸茸的很可人,讨人喜欢,还牙尖嘴利厉害的紧,但却终究是尚不能飞。
唔,如果那位主儿真想找小丫头的麻烦,小丫头怕是自己死了,上了黄泉路,也猜不出自己的死因。
康亲王府
整座王府依旧如往常一样,天不亮,洒扫的丫鬟仆妇便轻手轻脚地开始一整日的劳作,手脚都要麻利些,若是不能赶在太阳出来时去大食堂,大师傅最拿手的几样菜是绝留不下来的。
僧多肉少,想吃上好东西都得靠抢。
种灵坐在椅子上看着桌上的菜单发呆,整个康亲王府平静得不可思议,她想象中那些可能遇到的难堪,或者被逼着要给别人难堪的场景,一样也没有发生。
深哥哥还是那么温柔。
种灵想起昨天她忐忑不安地叩响了王府大门,深哥哥亲自出来接她,朝她一笑,什么都不曾问,也不曾说,就领着她进了内宅。
沐浴更衣,踏踏实实睡了一觉,齐嬷嬷把账册钥匙送过来,态度还算恭敬。
深哥哥也说,这几日宫里乱着,等过两日便带她进宫一趟,拜见太上皇,陛下,还有太后娘娘他们。
她的嫁妆都好好封存在库房里,每一样都不少,也没被任何人动过。
就连她还在家时,随手把玩过的茶杯,也还是错乱位置摆放在箱子里面。